秦岩和佩青吃完饭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他们都属于晚睡一族，又刚吃完饭，这时候肯定是不会睡觉的。
他帮忙刷完碗，感觉到客厅里传来的音乐已经换成了华尔兹。
又是惯例，他洗干净手擦干，刚一转身，佩青柔软的身躯已经贴过来，他们开始拥舞。
她的腰肢柔软，发间盈满淡淡香气，两人的呼吸贴得很近，这种距离任何男人可能都会心猿意马，可是他没有。
平安无事地跳完了舞，佩青表情沉醉，秦岩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样的她。
这么多年，佩青对他的感情，对他的付出，对整个家的付出，这些让他感激，更让他惭愧。
他只能尽量扮演一个体面而温柔的丈夫。
于是，他轻声说：“我找一部电影我们看看吧。”
程佩青掩饰不住的满怀欣喜，要知道，他的时间总是很宝贵，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长时间的温馨了。
秦岩是做娱乐产业的，自然对电影很有研究，她自己也是一个电影迷。
家里的电视柜上面有满满一柜的藏品，他在里面找了一下，拿出了蓝光版的《花样年华》。
张曼玉穿着各色的旗袍穿梭在窄小的居民楼里，和满头发胶西装革履的梁朝伟一次次遇见、打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王家卫的电影画面，每一帧都是艺术，每一个画面定格起来似乎都充满深意。
程佩青很快沉浸在电影里，为两人的生活和爱情而情绪起伏。
而他今天显然不在状态，他想的是，他最近的那个大项目能不能让梁朝伟点头愿意出演。
几年过去了，他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商人，唯利是图。
他内心自嘲。
沙发坐久了有点硬，这是他第一感觉。
他突然想起来梅家的那张红色丝绒沙发，坐下去的时候整个人会沉进去，像是在云朵里一般。
那时候他总觉得她太会享受，现在才觉得，她是实在会生活的一个人。
要长期使用的沙发和生活用品，还是舒适的最好。
可是这怎么能怪佩青呢，这家里的布置，全是按照他的喜好而来。
结婚准备的时候他们虽然是一起去选的家具，当时选定的是佩青喜欢的类型，但是等到家具运回来之后，他才发现，他赞叹过的家具或者是多看了几眼的家具，都被摆在了家里。
那时候他才知道，佩青有多迁就他，又有多爱他，因为足够爱，她才会去默默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在他不经意的表情和言语中，不动声色地就摸清他的习惯，知道他的喜恶。
被佩青这样小心翼翼地爱着，他实在是不能说是不幸福。
电影的剧情不断在推进，由梁朝伟扮演的周慕云和张曼玉扮演的苏丽珍在相同的境地中变得熟稔，他们发现彼此的伴侣出轨的真相。
苏丽珍说：“我从来不没有想过原来婚姻是这么复杂，还以为一个人做得好就行了，可是两个人在一起，单是自己做的好事不够的。”
这不是程佩青第一次看这部电影，但之前看的时候她还没有结婚，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是公主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看到这句话，触动很大。
她偷偷看了看身旁的丈夫，忽明忽暗的电视机的光下，他的侧脸温润动人，时间对他仁慈至极，只给他增添了更加成熟的男人魅力，他的样貌还和当初她在家宴上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她依然深深地被他吸引着。
关于生活和婚姻，她向来努力经营，他也尽力配合，但也只是配合而已。
但是佩青不敢奢求更多，她觉得自己应该满足。
电影到了高潮部分，苏丽珍和周慕云在一次次模拟彼此的伴侣在一起的模样，在这一次次的扮演中渐渐沉溺了进去，无法自拔。
外面是大雨将歇，道路一片泥泞，空气潮湿，街灯行驶中微微摇晃的车内，周慕云微微把头垂在苏丽珍的肩头沉沉睡去，苏丽珍没有拒绝，街上的灯光照得她的脸在一片昏黄的橘黄色的光中忽明忽暗的，她的眼神空落，可能什么都没想，也可能是想到了她那与周慕云妻子出轨的丈夫，可能想到了她与周慕云，也陷入了那不能说出口的感情中。
秦岩突然觉得肩头一沉。
是佩青睡着了，她的发丝拂在他的脖颈上，有点痒痒的。
他轻轻把她抱起来，放到主卧的床上。
今天等了他一天，又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怕是累了吧。
他站在门口凝视了一会她的睡颜，然后离开房间。
就在这时，一直闭着眼睛的程佩青张开了眼睛。
她听见丈夫走进了客厅，把电视关掉，然后进了浴室开始洗澡。
洗完澡出来之后他的手机立刻响起来，他很快接起，压低声音道露台上说话，她只能依稀听到讲的是工作上的事情。
讲电话的声音渐渐没了，又变得安静起来，然而他没有进来。
佩青在黑暗中静静地等。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感觉到他走进来，在她身边躺下，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混杂了一丝烟草的味道。
他是很少抽烟的，特别是在她面前，只有在工作特别繁重压力大的的时候，他才会抽一两只烟排解一下情绪。
而今晚，又是因为什么呢。
程佩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感觉到身旁的人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她在黑暗中张开双眼，月光透过纱帘，她看到他睡得安静而舒展。
她想，也许他刚刚在露台上接完电话之后一边抽烟一边想了一些心事，也许想了女人。
也许是梅若影，那个自他宣布婚讯之后就息影隐居到新西兰的女人，也许是今天在医院走廊里的那个女人。
程佩青也算是对行业有些了解，更何况照片里的那个女人也并不是无名小辈，馨儿生日宴上曾经邀请过倪宸君和她参加，她们曾经在一个桌上吃过饭。
周黛眉曾经是一名演员，现在是一位经纪人，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做哪个行业，她都算得上是做得十分优秀的女人。
而且，她也十分年轻而美丽。
可她程佩青虽然柔弱，但是并不懦弱，她会守护自己的爱情和婚姻。
看着身旁熟睡的丈夫英俊的侧脸，程佩青在黑暗中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