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就走了吗,不留下来吃晚饭吗?”沈胜衣依依不舍,追在他后面,边追边问。
司空青的大长腿迈得快,还是耐心地回了她:“不用了,我还有事。”
沈胜衣还在追着,一边气喘吁吁地说:“表哥……表哥,你什么时候走啊,还有时候一起吃个饭吗?表哥,我们好不容易能见上一面……”
司空青走到大门,大门自动识别了人脸,自动打开了。
司空青刚欲迈出去,突然停下了脚步,转着看着沈胜衣,认真地说:“胜衣,人就活一辈子,有些人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不要为难自己。你这一辈子,是替自己而活,不是替他人而活。记住,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沈胜衣呆住了,目送他离去的背景,突然就泪流满面,几乎站立不住。
司空青回到自己家,快速地将那个U盘插入电脑。
U盘里面只有两个文件,一个相片,一个视频。
司空青的手心在冒汗,他闭上眼睛缓了缓,首先点开了那张照片。
在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他便能判断出,这正是金浩源所描绘的那张照片。
照片是在画室拍的,背景是一幅还未完成的只是不知为何满屋子的白烟。
司空青盯着那幅画,正是今天自己在画室中所看见的那幅。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幅画,自白茵陈眼睛失明后,就一直放置在那里,没有人动过。
同理可得,这张照片拍摄于白茵陈失明之后。
如金浩源所说,她的表情确实怪异,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司空青捂住自己绞痛的心,盯着她的脸,盯了半天,突地抬起的手掌,将她的脸遮住上半部分。
露出的下半部分的脸,是笑的。嘴唇微微上扬。
他继续用手掌遮住她下半张脸,露出的眼睛,虽是闭着,却如同浸在悲伤之中,仿佛眼睛一张开,便会有无数眼泪涌出。
司空青闭上了眼睛,仿佛看见拍摄者在对着他的阿茵怒斥:“你笑啊!你给我笑!你TM给我笑,你哭丧着脸给谁看!”
拍摄者是谁,是司空见?
司空青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电脑跟着震了几震。
他缓了缓心神,用颤抖的手点开了那段视频。
视频打开那一瞬间,他还是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他太害怕了,他直的不知道,他不在家的时候,阿茵曾受过什么非人的待遇!
然而视频里没有阿茵的声音,反倒是传出了万平绿的声音。
司空青张开了眼睛。
视频里,万平绿正对着镜头,而背对着的那个,他一眼看出是司空见。
这似乎,是司空见房中的监控摄像头所拍下。
万来绿在哄他做手术:“医生说,这个手术成功率非常高,预后也非常好!你只要躺在那,麻醉一上,你就跟睡了一觉似的,醒来就能全看见啦!我的好阿见,算妈求你了,不要再耍什么脾气了好不好?乖乖去做这个手术。”
司空见声音冷清:“看得见,看不见,有区别吗?还不是天天躺在这,只有一小寸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我都看了十几年了,一成不变,没什么好看的。”
“看不见了,正好。一片黑暗,我倒觉得清静。”
司空青有些惊住了。这似乎,是跟白茵陈的眼角膜有关。司空见故意剪的这段视频?他用意何在?
万平绿很是焦急,又是一顿好言相劝,司空见完全不领情。
直到万平绿说到:“你将来还要娶一个你喜欢的漂亮的女孩,生一堆可爱的宝宝,你难道不想看见他们的样子吗?”
司空见才慢悠悠地说:“我喜欢的漂亮女孩?我喜欢的漂亮女孩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可能让我娶她吗?”
万平绿听闻脸色更加不耐烦,她顿了顿说:“世间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为什么非得是她啊?”
司空见冷哼一声,倒头就躺了下去,一副不愿意理人的样子。
万平绿痛心疾首:“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莫说她是你哥喜欢的女孩,就算不是,她那个来历不明的身份,那个一身是病的身体,她怎么可能进得了司空家的门?”
这些话语信息量太大,司空青惊得按下了暂停键。
原来司空见喜欢白茵陈,竟然是真的。而更让他不能置信的是,万平绿居然知道,而且一直在反对?
所以,这就是万平绿一直非常讨厌白茵陈的原因吗?
更何况,万平绿一直在撮合自己和沈胜衣,全目的却并非让自己娶了沈胜衣而让白茵陈嫁给司空见。
她的态度从头到尾就很明确,非常讨厌白茵陈,不喜欢她的存在,那么,如果白茵陈心脏病发,她故意拖延时间不救治,那便是说得通的了。
那么,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白茵陈到底是吃了多少苦?
他不知道,他也不忍去想。
即使他再内疚,再后悔,再痛心,又能怎样?斯人已逝啊!
他再次紧咬了牙关,点开了视频,继续播放。
万平绿还在继续恨铁不成钢:“即使我不反对,那个白茵陈又何曾对你有过半点意思?你哥是什么人?司空家的长子,从小身体康健,擅长各种运动,各种比赛拿奖无数!你怎么去跟人家比!”
说到伤心处,万平绿倒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就是万平绿从未在外人展示过的一面。
她或许的确是视司空青如己出,但她面对自己孱弱的亲生儿子,她又忍不了自己的嫉妒之心。
她或许是真心希望司空青好,但当司空见处处被司空青比了下去,她又会伤心,全怪老天不公,还会忍不住诅咒司空青。
司空见似乎是很吃万平绿的眼泪这一套,长叹了一口气,半响用懒懒的声音:“好了,妈,你别哭了。你哭得我都烦死了。”
万平绿还在抹眼泪,司空见已经又重复坐直了身子,眼睛看不见,却摸索着向前,似乎想帮她擦眼泪。
看着他一阵摸索的动作,司空青也是一阵眼眶泛酸。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假如我不曾看见过太阳,或许我可以习惯黑暗。
但他若想重见光明,何必又非推白茵陈坠入黑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