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一的伤在肩上,动了手术取了子弹,
由于失血过多,又泡了那么久的水,人一直在发烧,
昏睡的那段时间,
她一直在叫墨亦禛的名字,
病房外的雨一直没有停,凄冷的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枯叶和石子,敲在玻璃上,让人生畏。
几个小时后,刘特助又给林木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已尽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墨总还是没有找到吗?”
“还……没有。”
“你先回来吧,我会找艘船,去撒网式寻找,太太的情况不怎么好,需要人保护。”刘特助的声音低沉又憔悴。
“知道了。”
尽管林木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暂时放弃寻找墨亦禛,
江面湍急,
人,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只是不愿相信更不愿接受。
沈唯一一直昏睡着,
在她昏睡的这一周的时间里,
刘特助找来的专业船只,在江上打捞了无数次,
可是,无果,
江连着海,暗涛迭起,人找不到,大家心里都清楚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气氛最凝重的时刻,
就是两个男人站在沈唯一病床前的那一刻,
他们希望她快一点醒过来,
又怕她醒过来,
尽管出发前,他们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可,这并不是他们要的结果啊,
墨亦禛中了枪,被江水吞噬,
任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林木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
红着眼,走出了病房,来到吸烟区,燃起了一支烟,
他好久没有吸烟了,
猛的吸了一口,呛到自己,咳嗽了两声,
刘特助推门走进来,看着低头吸烟的男人,唇角抿了一下,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这时,他很想吸一支“给我一支。”
林木从烟盒里抽了一支,递给了刘特助,火机咔哒一声,灰白的烟雾袅袅缭绕。
“墨总怕是凶多吉少,他交待过的事情,我们还得办。”刘特助低低的说道。
显然,
林木比起刘特助来,更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墨总……一定会回来的。”
“林木,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墨总……怕是回不来了,”刘特助的喉头一窒,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但是,太太还在,我们还要尽我们的责任。”
林木闷头,很快吸完了一支烟,接着又燃了一支。
痛心疾首的感觉大概也就如此,
无能为力,悲痛欲绝,
刘特助拍了拍林木的肩头“放心,墨总的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可我们也不要忘了,我们曾经答应过墨总什么。”
……
沈唯一醒来时,护士正忙着给她量血压,她刚要动,就被护士按住了“小姐,你的伤还不能乱动。”
她记起来了,她被墨寒泊打了一枪,那一枪在肩头,她垂眸,看到了肩头上的纱布和绷带。
“我睡了多久?”
“大概两周的时间了。”护士说道。
两周了,她昏迷了两周,那墨亦禛呢?
她记得在江底,他把她抱住,渡气给她,
她还记得,在他们头顶响了几声枪响,
人呢?
刘特助推开了病房的门,
医生告诉他,沈唯一醒了,让他过来看看,
他站在门口,
踌躇,彷徨,心酸,纠结,反正,各种各样的情绪,
但终究是要面对,
她有知道的权利,
“太太。”
沈唯一听到刘特助的声音,顺势把眸光落到了他的脸上,她眼中有慌张,有不确定,更有茫然“刘特助,亦禛呢?”
“墨总他……”
刘特助没再继续说下去,
沈唯一的心一下被攥了起来,她不顾肩上的伤,挣扎着从病床上起了身“刘特助,亦禛人呢?”
“太太,墨总他……”
她踉跄着走到刘特助的面前,攥起了他的衣领,她的脸色苍白,额头和唇角还有轻微受过伤的痕迹,“你告诉我,我要听实话。”
刘特助不敢说,也不想说,他不确定,眼前这个娇弱的女人,是否可以承受墨亦禛已经离开的事实,
其实,他也不是很懂男女之间的所谓的爱情这种东西,
但是他能感同身受的,就是两个人生生剥离的感觉,从生到死,阴阳两隔。
那种感觉,在他看来,不比死亡来的平静。
“墨总他……还没找到。”
还没找到是什么意思?
是没法找到,还是找不到了?
“我和亦禛是在一起的,他把我送上岸……”她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说半句假话的盯着“他……没上来吗?”
刘特助点了一下头。
没上来?
沈唯一的脑子一下乱了,“他是,是不是受伤了?”
“墨总大概是被墨寒泊打的那几枪伤到了,林木下去找他时,水里全是血……”刘特助没有说下去,
沈唯一不甘心,尽管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她不愿,也不想去接受“血,全是血……可他,他……他会水的呀,他会水的呀,他会,会水的呀。”
沈唯一攥着刘特助领口的手,越来越松,整个人也软了下去,刘特助赶紧接住她,把她抱上了床,
她嘴里一直喃喃着那句“他会水的呀。”
“太太,我们没有放弃寻找墨总。”
那条河,是大海的入口,墨亦禛受了伤,又透支了体力,
尽管,她不想去想悲怆的结局,
可,
可是……
她知道
人……怕是没了。
随着这个信息,在沈唯一的脑海里成型,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翻涌出泪水,
刘特助想去安慰,可他自己都还沉浸在悲伤当中,又怎么去安慰别人,
仅仅几天,
沈唯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整个人轻飘飘的,
灵动的眸子,变得呆滞,毫无生气
饭吃不下,只靠打营养针活着,
她的精神已经到了临界点,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墨亦禛对她来说,是她的全部,他没了,她还怎么活。
终于,这样浑浑噩噩的几天后,
沈唯一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抢救过后,
医生看着手上的化验单,摇头,
“沈小姐,你这样下去不行,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下。”
沈唯一没什么力气,睫毛轻轻的掀了一下“医生,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