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傻愣着干嘛呢?快过来吃饭。”
顾仲南隔着桌子对着我摆了摆手,我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哎呀呀,顾仲南这个祸水的杀伤力真的是,让人一个不注意就招架不住了。
吃过早饭以后,像往常一样的我坐着顾仲南的车去学校。
习惯其实是个挺可怕的东西,我坐在车子后座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线,不过十几天以前,我还会因为顾仲南率先送我去学校这件小事而心生感动,可是十几天以后的现在,我已经习以为常,而完全忘记我在很多方面对他的亏欠了。
我低着头笑了笑,我这个人,在某些时候还真的是挺没良心的。
到了学校,今天上午还是雕塑课,不过因为我之前在课堂上把理论知识补的差不多了,刘教授特别批准我,可以在教室里面和同学们一起做雕塑作业了。
雕塑这一行和绘画的共同点之一,就是要多练,手上的活得熟。顶尖的那批大师级的雕塑家和普罗大众的区别除了脑子里多出来的那点灵感以外,其余多的就是那千百万次的练习。
老师教授只能交给你方法,至于你能做出来什么样的成品,那完全看个人的努力和勤奋了。
因为提前我在家里,就给木头打好了样子,刻了个大概轮廓出来,所以现在我剩下的主要任务,就是精修一下人物的细节和形态。
距离我提交期末作业没有几天了,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不过中间还是生了那么一点点的小波折。
这次的作业,我计划着把那天夜里我看到的顾仲南和周长垣对视的那个瞬间给雕刻出来。
我手里里面有当时那个场景的照片,所以做起来很得心应手,没有怎么费力。
打好了初步的模块以后,我先雕的是顾仲南的身体,我做好了顾仲南的身体以后,才从我们班班长孙歌哪里听说,这次的期末作业,刘教授打算把所有的作品都拿来做展,在我们学校的展厅弄一个汇报展览会。
不管及格的还是没及格的作品,全都拿过去,据说是因为我们现在升大四了,要提前给毕业设计做准备,让我们先熟悉熟悉。
到时候除了会请我们本校的老师校领导来参观以外,刘教授还打算以个人的名义,从社会上找一些艺术家过来参观,给我们提提意见。
这个计划不能说不好,但是,这样一来,就把我的计划给打乱了。
周长垣还好说,他一个大夫,没什么影响力。可是顾仲南不成,他这个首富,三天两头上社会头条,财经杂志的封面也经常都是他的大特写。
展览会上要是有个认识他的人,我这个作品就出名了。到时候别的不说,光是版权费,我就得赔不少钱。
于是,我权衡利弊以后,原本决定直接在木料上课上顾仲南和周长垣的这个打算,就只能打消了。
不过作业现在做了一半,还是有可以补救的机会的。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用狗头保命。
把原本计划刻顾仲南的那张脸刻上了顾仲南家里的那条松狮犬,小黑的胖脸,而周长垣的那个头,我随便改了改五官,给雕塑整了整容。
到最后成品只勉强还能看出个人的形状出来,距离最开始他们俩的长相,已经相距甚远了。
原本雕刻和真人就很有差距,在我刻意的修改过后,这个作品的整个风格都起了变化,我看着我打好的样子,觉得现在就算是顾仲南自己过来,估计都认不出来这个狗头是他了。
时间很快就接近元旦了。
我来回拿着我那块木头,熬了几个晚上终于做好了我的雕塑作业,并且赶在元旦的前一天把作业交了上去。
作业是助教和班长一起收的。刘教授在讲台上瞥见了我手里的木雕以后,微不可见的冲着我点了点头。我看见这个点头瞬间就放下了心。
这个小老头一向是个死心眼,说我做的不好就挂我,他就真的会挂我。他比别课的老师要严厉的多。
这样看起来,我雕塑课这一门的成绩应该是能保住了,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元旦这一天是要放假的,我们学校连着放了三天假,顾仲南的公司因为是大企业响应国家号召,所以也放了三天假。
家里面的阿姨管家基本上都是轮休,我原本以为他们元旦这天是不休息的,结果顾仲南觉得跨年还来卖命工作,实在是不人道。于是给他们一口气带薪放了三天假。
厨房阿姨因为要做最后一顿饭,所以是最后一个走的。
她走的时候,在冰箱里塞满了一个假期的食材,一边整理冰箱和厨余垃圾,她一边欢天喜地的和我聊了聊天。
这位阿姨她有个已经结婚的女儿,最近好像是怀孕了,还不到三个月,但是孕期反应特别大,这两个月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她原本打算请假休息几天,去她女儿家里,给她闺女做几天饭,结果现在顾仲南给放了带薪休假,她整个人的脸上高兴与担忧并存。
高兴的是可以安心的下山回家了,担忧的是自家姑娘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最后千恩万谢,含着眼泪就走了。
我因为我妈的存在,所以十分理解阿姨这个放不下自己家人的心情,别的不说,顾仲南这个人在做老板方面,真的是没得挑了,好心的不像个传统的资本家。
于是,跨年的这三天,家里就剩下了贫下中农穆小晚我本人,和地主老财顾仲南两个人了。
黄世仁顾仲南身为老板,是不会拥有做家务这个选项的,所以从元旦前一天晚上的晚餐开始,顾家的厨房和洗衣房就属于我了。好在顾仲南是个不怎么挑嘴的人,我也勉强还能做几个菜。
唯一算的上悲伤的事情,就是洗碗了。
原本因为厨房阿姨的存在,我吃饱了以后推开碗筷就什么都不用管了。现在厨房阿姨回家了,我只能自己收拾碗筷,刷锅刷盘子。
我在水龙头前面老老实实的冲着手里的盘子,仔细的反思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至理名言。
我以前穷的兜里就俩钢镚的时候,别说刷个碗,只要给我钱,通下水道我也是可以撸起袖子下手的。
现在好日子过久了,刷个碗心里都下意识的觉得有点不愿意干。能拖就拖,要不是顾仲南就在这坐着,说不得我能把这几个碗筷泡在水池子里放三天,等阿姨回来再刷。
一边想我一边摇了摇头,要不然说资本主义腐蚀人心呢。我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接班人,和资本家这才近距离的接触了几个月,我就腐败了。
罪恶,太罪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