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嘴唇，微凉的手指，一张近在咫尺的脸，纤毫毕现的眼睫毛，和让人无法忽视的，专属于顾仲南的气味……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被抱着坐在书房的桌子上，双手紧紧的拽着顾仲南的衬衫，仰头面对他。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会坐在这里的原因。
顾仲南弯着腰，手掌捧着我的脸，隔着银色细边框眼镜露出来的眉眼，温和如水。
“还好吗？”
我咽了口口水，终于找到了我自己的声音。
“不……不太好。”
不好意思，没什么经验，腿有点软。
顾仲南捏了一把我的脸，摇了摇头，带一点无奈的把我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什么表情都没做，可我还是隐约的觉得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扭脸观察了一下四周，一直呱噪烦人的顾明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的没有人影了。恍然大悟，应该是因为顺利解决顾明喆这个大麻烦，所以顾仲南才会隐隐约约的心情好的。
歪头想了想，嗯，不管怎么说这个乱七八糟的过程，从结果上看，顾仲南这个‘证明’的效果，还真的是非常立竿见影了。
不过我满脑子的恍惚一直到我离开顾家老宅都没有完全缓和。
坐在回程的车子里面，我这种恍惚变得更加严重了。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肩膀脖子开始莫名其妙的僵硬。看着和顾仲南肩并肩的距离，我十分艰难的小幅度的往车门的方向挪了挪。
刚刚挪了半个位置，旁边顾仲南就突如其来的咳嗽了一声。
“咳！”
吓的我整个人一个机灵，瞬间就坐正了，不敢再乱动一下。
“怎么了？很紧张？”顾仲南的声音，懒洋洋的传了过来。
我连忙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我紧张什么，我好得很……哈哈。”
顾仲南歪过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确实是在紧张啊。”
我“…………”
沉默，沉默是今夜的西川大桥。
走过西川大桥之后，天已经黑透了，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已经全部打开了。我把车窗放下，夜晚的风吹过，一颗躁动的心脏，渐渐地，也就真的平静了下来。
顾仲南再次看向了自己的平板，似乎又在处理他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公务。而我在这一刻突然想起来刚刚顾明喆的表态。
回忆像画卷一样再次铺陈展开，那些我感觉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终于还是被我从角落里面慢慢捡了起来。
时间再次回到我高中一年级的那个秋天。
顾明喆砸了教导处主任的办公室，被学校记了大过。
教导主任大老李原本是打算不追究，替小少爷背锅的，但是好巧不巧，那天下午校长去巡视教学楼，正好发现了一片狼藉的主任办公室。
校长和大老李在职业素养方面还是有些区别的，再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校长给顾明喆的父亲打了个电话，并且当场做了决定，要全校通报批评顾明喆，并且要求他在家停课反省一周。
这一周他过的怎么样，我不太清楚，坊间传闻是不太好，好像被他爸爸暴揍了一顿来着。
学校嘛，就是那样，总会传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出来，这些八卦往往没有什么根据，东拼西凑的道听途说，然后在添油加醋的增加细节。一个假新闻，就变成人人都知道的真相了。
记得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和我当时的同桌袁菲菲八卦了几句来着。
顾明喆这么暴躁的性格，和他那个一言不合就打人的父亲，应该有点关系。
袁菲菲当时尴尬的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而我的生活，从那一周开始，彻底打破了平静。
顾明喆被停课的第二天，学校的各种流言八卦里面，就掺杂着这样一条，说高一年级的穆晚是因为喜欢顾明喆，为了引起他的主意，才会不走寻常路的满操场追着他打。又因为吸引失败，想要用另一种方法显示自己特别的存在，所以去校长那里告了他一状，直接导致他在高三这一年被记了大过。
这话听起来既没有智商，又没有道理。没有几句话，就把顾明喆砸了校务处主任办公室导致的停课反省，扣在了我的脑子上。可是依旧有大批的人相信了这个鬼话。
随后我在我的水杯里面喝到了橡皮渣，在我的抽屉里面收到了被划烂了脸的我自己的照片，在回家的路上自行车被人扎爆了车胎。
我当时不知道谁是我的敌人，因为好像隐藏在黑暗中的到处都是我的敌人。
没有人认识我，但是好像每个人都觉得我是个随时随地想要显示自己特别的贱人。
那个时候，唯一站在我身边的朋友，只有我当时的同桌，袁菲菲。
事情这样发展着，因为一直没有抓到人，我也就一直忍受着这种各方面的折磨。
直到有一天周五的下午，我被一群人堵在了学校北边的那个巷子口。
说是一群人，其实就是七八个女生和两三个男生而已。
西川附中北边当时正好在预备拆迁，原本的平房里的住户都差不多搬空了。他们算准了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周围没有人，才把我堵在了哪里。
以我平时的身体素质，如果当时只我一个人的话，我应该差不多能够跑掉，可是非常不幸，当时和我一起被堵住的，还有手无寸铁的袁菲菲。
袁菲菲是个看起来就比较软萌的姑娘，胆子小，脾气软。出门看见围过来的那十来个人的架势，整个人就腿软的不行。
拉着我的袖子，扁着嘴一边哭，一边让我先跑，不要管她。
声音发着颤，说出来的话却大义凛然。
得罪这几个顾明喆的狗腿子，本来就是我的原因。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跑。
我把书包丢给袁菲菲，背靠在墙上，心里默默打算着背水一战。不管怎么样，就算是狠磕到底，也得先把袁菲菲给救出去。
就在对方骂骂咧咧，两边一触即发的时候。
顾明喆跟个妖精一样，突然从墙上跳下来了。
“嗨呦~打架呢？不好意思哈，我路过……路过。”
说完就想要走，走到了一半，突然认出了人群中的我，又贱不拉几的转过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认我是被围着的那个，咧着嘴笑的张扬又得意。
“诶？你看看，你又得罪人了吧？就和你说，做人不要那么暴躁，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好脾气的。”
这厮出现的timing实在是太过凑巧，他睁着眼睛说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我根本就不信。在我看来，他就是虚伪的猫哭耗子，专门嘲笑我去了。
所以我冷笑了两声“废什么话！明明都是一伙的，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话音没落，周围认识他的人终于发声了，三两个的走上去。
“明喆哥，都是这个女的害你被停课的，我们今天就是来给你报仇的。正好你也在，知道你不愿意打女的，我叫了好几个女生过来替你揍她！”
听到这里，顾明喆一惊，张着嘴看了看四周，终于确认出了人群中的熟面孔。
慢半拍反应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脸。
“什么玩意？我？你们是为了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