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提着一只小篮子，走在地下城的通道里。
沙城回来后已经一周，她终于找到合适的时间探查河谷核心区域。
嗒——嗒——
她打量四周，走得不紧不慢，一个守卫从前方出现，皱眉拦住她。
“站住！你在这干嘛？”
图南看到他眼神忽然亮了起来，露出一脸得救了的表情。
她小跑两步上前，微微俯身。
“太好了，离让我给格雷大人送点东西，我迷路了。”她眼中怯生生的，还有着迷路后的茫然。
“这你都能迷路？”听到是要去给格雷送东西，他点点头，指指自己身后，“这里，右拐，再左拐。”
他继续巡逻。
图南口中不停道谢，直到男人走远才起身。
她顺着唯一的道路往前，在男人说要右拐的岔路口，翘着嘴角，朝反方向一拐。
这里的路她已经记清，只是在核对。河谷高层区域的空间，她马上就要摸清。
自从那天听到河谷的危机后，图南的心一直没法彻底安定下来。
她试着问离这个地下城的出口，离把众所周知的那处指给她，好像还真以为她蠢到记不住“大门”的位置。
“可是那个出口那么低，如果发大水很容易被淹没。就没别的口么？”
离摸摸图南的头，“别乱想，这里最近都没问题。我算过，这才带你来。”
他起身，不容拒绝结束了这个话题。
图南不能再问，不然就要变成怀疑离的能力。她只好闭嘴。
但她认为，格雷作为在这经营很久的高层，很可能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这是她从人性出发考虑的。
这就是图南在这的原因，找那个备用的出口。
她估算岩壁的尺寸。感谢地行虫，他们建造的洞穴尺寸一模一样，和蜜蜂一样是天生的建造大师。
只要算清间距，那个没有开口的位置，就会很可疑。
她猜是在顶层，应该离格雷常呆着的地方并不远。可能是某个被封闭的洞穴，而旁边却又有合适作为开口使用的空间。
……比如，这个位置。
找到了，图南微笑。
她转头去找格雷，既是为了让巡逻的守卫不起疑，也是为了在加重自己的筹码——这样在离不在的时候，她才能借到力。
虽然……有点火中取栗的意思。
***
“离让你送来的？”
格雷望着娇怯怯站在他身前的图南。
图南点点头，揭开篮子上的盖布。里面装了一个沙蝎王蛋和一罐蒲露果。
“他说要感谢您的照顾。”
“果然家里还是要有个女人。”
格雷并不相信这是离的想法，那个雄兽断不会有这种柔和的手段。
玩味的笑着，他琢磨图南说的话。
“你们中央育场出来的育母，每个……都像你这样？”他捞起一个沙蝎蛋，余光却盯着图南的反应。
图南惊讶的抬眼。
“那当然不是，我是特殊批次，从出生起我都没见过几个同伴。”她自豪的微微抬头。
“那些研究员每次要做课题前就来找我取血，他们说绝对不会让我和其他育母一样出实验室的。”
“但你还是被拍卖了。”格雷不紧不慢逼问，“还被卖到边境星，为什么？”
图南一僵，半晌才恼怒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直培养我的凯恩斯消失了。”
“好奇怪，明明他说我一定能让他的研究突破，拿到第一研究员的位置。”
愚蠢的育母，格雷内心嘲笑着她。
这明显就是她的研究员争权夺利失败，被人把成果都销毁了。这育母能活着被卖掉也算是有点运气。
不过，格雷摸摸下巴的络腮胡，藏住嘴角的欲望。
这说明这育母是个被忽视的宝贝，看来是中央育场不小心流落出的特殊品种。
离那种武夫真不配拥有这种优等货，只是他现在还要用到离……等合适的时候……倒是可以问离要过来。
格雷看了眼还在殷切等她答复的图南，给出图南期待的回答。
“行了，我会多关照离。至于你……放心，离不在的时候，有事你尽管来找我。”
“别的不敢说，只要在河谷，你就是安全的。”
“谢谢！谢谢格雷大人。”图南感激涕零，眼底却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喜悦。
成了。
她有前世的经验打底，对那座封闭的研究所熟悉至极。
研究室的架构、流程、等级划分，全都信手拈来。
而格雷却无从证伪。
他是不可能接触到那种级别的实验室的。
所以，图南糊弄格雷简直绰绰有余。
今天成果斐然。
她一天就找好两条安全绳：那个隐蔽的出入口和格雷这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但她从格雷那出来时，却看到盖亚靠在门边，脸色很差。
图南脚步微顿。看了眼盖亚，她不声不响地关上门，往自己的洞穴走去。
盖亚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就在图南觉得盖亚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盖亚忽然发声。
“你知道么，狗兽人的听觉特别好，比狼兽人都更强。我又是其中很突出的那一类。”
“所以呢？”图南没有回头。
“你不应该背着离来和格雷打交道，你让他知道你值钱，他只会打你主意。格雷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盖亚很不赞成。
“这些事情你应该交给离做。”
可是图南就是想让格雷觉得自己值钱，但这话不能说。
“……是我不谨慎。”图南迅速承认了错误，无辜地说：“我本来只是想来找找备用出口。”
盖亚莫名其妙。
“什么出口？”
图南试探着问他：“你不觉得这么大的一个河谷只有一个出口很不可思议么？万一虫潮爆发什么的，很难逃。”
盖亚和离一样，认为图南的担忧只是由于弱小和害怕，并不真正看重一个育母的想法。
“离会带你出去。”
“万一离不在呢？”
“那我帮你。”盖亚耸耸肩，很轻松。
“你们根本不懂我的害怕。我太弱了……”
这是事实，盖亚沉默不语。
没有等到他的回话，图南挺直腰背继续往前走。
她的路很长……而她永远不可能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