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恩听完图南分析的这一切，沉默良久。
这是当晚，夜深人静之时。
图南在皇宫中，用保密级别更高的专线才能和海恩联系。
她的三位手下仍然列席，但未露面。
他们是只有陛下知道身份的暗棋，说到底，陛下不过是借人给她用。
“我不如你。”海恩垂着眼。
“我想，你应该是想说我发挥得不错。”图南看出海恩的失落，暂停了会议。
“各位，我想今天的讨论已经足够，大家先推进如何？”
几位手下都是人精，立刻看出她这是有话想和海恩大人私下说，利索地退出频道。
海恩感到些许紧张。
图南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她会在这种事情上安慰海恩。
“我们并不是什么竞争对手，我做得好不说明你做得不好。只说明我们有各自的方向和赛道。”
图南很坦率。
“在这一轮上我比你处理得好，只是因为我的着眼点落在你们忽视的部分。”
“但你如果相信陛下，就可以相信自己。”
海恩有些明悟，果然图南接着说道：“如果你不如我，陛下会让你配合我，而不是让我‘和你一起’。”
“陛下不会在公务上顾忌谁的情面，对么？”
“你说得对。”海恩承认，“是我狭隘了。”
图南剔了他一眼，“又来？”
海恩一愣，他抿抿唇，无奈地笑了。
“你喜欢……更自信的人？”比如孔嘉木？
“我喜欢，你是你。”图南制止他发散。
“每个人都会成为更好的自己，可那从来不应该是为了谁。”
不。
海恩在心底反驳。
想成为你心目中更好的那个海恩，既然是为了你，那就是为了我自己。
他没说出口。
他已经知道图南并不这么认为。
“孩子……还好么？”他问图南。
图南笑了起来，抚上小腹。
她最近的衣裙已经都是略微宽松或者高腰的款式，掐腰的那些没法继续穿。
随着她的动作，终于可以让人看出她的小腹有了微微隆起的弧度。
“孩子很好，十分健康。”
图南想了下，告诉海恩：“我已经让两个孩子知道他们要有弟弟了。”
想到那两个孩子，海恩眉眼愈发柔和。
“他们……怎么说？”
“他们每天都在花时间给弟弟上早教课。”图南想着小家伙们的相处，摇头。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喵喵居然一下“稳重”起来。
但她意识到她变成姐姐之后，她升腾起一种强烈的责任感，那迫使她每天要给两个在肚子里的孩子进行各类教学。
主要是通过念书。
可怜的两小只，被迫接受荼毒。
确实是荼毒，喵喵读书的声音过于认真毫无起伏，图南都有好几次被她催眠。
更不用说精神还不充足的鱼鱼和小鸟。
基本每次是在十五分钟之后就自动断电。
图南现在已经想通，睡前把孩子抓过来，一通操作，既让她复习了白天学习的知识，又哄睡了两个弟弟，还帮她培养睡意。
一举三得。
不过嗷嗷可能已经看出她的险恶，不过他是不会戳穿母亲的……
“那……他们知道是我么？”海恩这话问出口，自己都不知道想听到什么答案。
他有些惭愧和一点羞愧。
类似于大人在抢夺孩子心爱玩具时产生的不适感。
图南还没回答，他又连忙说：“还是先别告诉他们，有……有机会，我慢慢再告诉他们。”
有些绯红浮上他的脸颊。
轻咳一声，他掩饰地交代图南，“不要一直和我联系，你知道的，这件事真的……”
他顿了顿。
“陛下让你参与进来真是……”瞅见图南不赞成的神色，他终究咽下剩下的话。
他没法制止图南飞翔。
就算他明知高空有多少乱流和风险。
那是天性，有些鸟，注定会飞向高空……
“总之，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彭天宇，他很好。”是这位在图南身边让海恩略微放下。
陛下是真的十分知人善用。
“你先挂吧。”海恩请求她。
房间里再次只有图南一人。
片刻后，她轻声叹息。
***
小熊和盖亚在晚饭前被图南带进宫。
还有兰斯……
图南本来不想让她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出现，但听说有参观皇宫的机会，兰斯简直是撒泼打滚的要一起。
仔细一想，龙靖渊应该也不会在意她的朋友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就试探着临时补了一个名单。
秒批。
图南略有些手痒。那再多申请几人会如何？
当然她没疯，没尝试在龙靖渊头上蹦迪。
所以回宫时……盖亚抱着哭得眼泡红肿的小熊，兰斯紧贴着她。
接到小熊时，图南蹲下来，尽量平视小朋友，试探着喊他：“小熊……还记得我么？”
孩子的忘性大，而她的样貌有了变化，她不奢求还能被记住。
可小熊看着她，站在原地眼泪说掉就掉，哭着哭着，居然变成只毛茸茸的熊崽。
他控制不住情绪，太激动了。
图南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这孩子，他的记忆丝毫没有褪色，一眼就认出她。
“图南，是图南。”小熊抽抽搭搭，泪珠和鼻涕落在胸前的毛上。
图南把他抱入怀中。
“是我，是图南。”拍着他的背，图南温和地哄着他。
“我……想你。”孩子倾述，来回就是这么一句，“每天都想。”
“嗯，是我不好。”
“没有，爸爸说有人要追你，你没办法。”
图南没料到庄琦居然是这样给孩子解释的，他是这样看那件事？或者只是为了安慰孩子？
庄琦，果然对育母的态度，很中立。
他使用育母，遵守规则，但好像也不反对有人挑战这项规则？
图南只略微想了想就发现手上一轻。
兰斯探手把小家伙抱了过去，不赞同地瞪了图南一眼。
“哎呀，这个可爱的宝宝让兰斯抱好不好？图南身体不舒服诶～”
“啊？”小家伙惊住了，在旁边立着的盖亚也耳朵一动。
“她怀小宝宝了嘛，不能累到。”兰斯大咧咧地说。
“啊？”盖亚惊呆了。
紧跟着图南的彭天宇也惊呆。
难怪啊！他就说怎么又是住在宫中又是让他一定要尽心尽力保护，这……
他敢不尽心么！
彭天宇往四周一扫，觉得宫殿外简直到处都是危险。
“图南小姐，还请您尽快回宫，不然陛下该担心了。”
盖亚双膝一软，一个踉跄。
他听到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