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崩溃是什么意思？”
等图南稳住身形，立刻追问。
“陛下的基因在孕育的时候被污染过……本来就不算稳定。”詹姆斯回答得期期艾艾。
“嗤。”
那位站在一边，不在意地说着帝国最大的秘辛。
“我们是双胞胎，这你应该看出来了？”龙靖渊扯扯嘴角，“我和他在育母肚子里时，他就被取了出去，移植进太后肚子里。”
他也走到治疗仓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那平静的黑水。
“然后他就变成太后亲子，唯一的皇子出生。而我，被这位说不清是胆大还是愚蠢的医生带走。”
“育母？你们的生母？她……”图南问。
“她？”龙靖渊带着恶意笑了，“她当然是早早死了，詹姆斯没让太后知道她怀着的是双胞胎，就这样偷偷摸摸养大我。”
“哦，就在医疗院的地下室里……让我想想，大概就在你办公室正下方吧。”
“那么，你现在在想什么呢？”这位龙靖渊饶有兴致地看着图南沉默下来。
“在想陛下为什么对我态度这么容忍？嗯？”
詹姆斯医生在一边默默流泪，他接过话头。
“移植技术从未成功过就是因为基因污染问题，可太后发现自己无法怀孕后强令我将陛下移入她的体内。”
“陛下从出生起就注定活不长……可太后只在乎他在死前是否能给她留下孩子让她能继续在那个位置上享受荣光。”
“陛下的父亲呢？”图南问，哪个皇帝能容忍这一切。
“哦，你问那个早死鬼？太后嫁入皇家时，他就半死不活了？他能让育母怀孕纯属回光返照。”这位这样点评自己的生父。
这才说得通，图南暗自点头。原来这才是太后无论如何要抢一个名正言顺孩子的原因。
因为再等下去，她可能失去一切。
詹姆斯点头，“皇家子嗣艰难，且身体也每况愈下。”
他接着说。
“可好不容易陛下出生，我慢慢发现一个问题，陛下的基因潜力虽然出乎意料的高，但是却很不稳定。被污染的基因一直在侵蚀他，让他痛苦不堪。”
图南隔着那一池黑水也能描摹出他的样子。
“他经常咳嗽，是因为这？”
詹姆斯点点头，心痛不已，“那是他彻底忍不住了，但日常他应该就一直在忍受着万蚁噬心的疼痛。”
图南的手压在守的盔甲上，一直抖个不停。
她在平时从没看出陛下在忍耐，除了他永远苍白缺乏血色的脸，他的手虽然凉，但也一直那么稳定、有力。
“他……一直在忍。”
“是的，一直。”詹姆斯叹息，帝王用绝佳的意志力一直控制着自己外在的表现，时时刻刻将自己逼到极限。
“哦～其实他本来可以稍微晚崩溃那么一会的，但谁让他一次又一次强行突破呢？”
龙靖渊语气很冷，饱含不解，“次次都是为了一群平民和小兵，消耗自己还甘之如饴，搞不懂。”
图南视线挪向他。
“你呢，那你又是为什么甘愿当陛下的影子，你也是S级。”
龙靖渊气急败坏，“什么意思？我是交换！他说只要我忍到他死，那他拥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
“那你现在快如愿了，”图南观察他的表情，“怎么不像开心的样子？”
龙靖渊看起来很不爽。
“他还没死。”他警告地睨她一眼。
图南在心底松了口气。虽然不知为什么，但这位对他的哥哥却也不像是完全没感情。
他同样不希望陛下死去，还好……
“那能救他么？”图南问，“上次他带我去了孔嘉木的精神海，那你也是S，天赋和陛下一样么？能不能带我——”
“不可能！”龙靖渊不耐烦地打断她。
“他是基因崩溃又不是精神海崩溃，他精神海可没虚弱。”他歪歪头，不甘愿地承认，“何况他还突破了一下，现在比我级别高，更做不到了。”
原来如此。
“那让我先过来吧，坐标在哪？”图南问。
龙靖渊奇怪地看她一眼，啧了一声。
“别瞎折腾，我们在回来路上。”
图南没想到听到这样的答复，显得有点呆。
“前线嘛，那一波之后能稳定一段时间了。我要带你回首都。”龙靖渊一时又开心起来，“想我么？你不会只想他吧。我也受伤了不过不太重，已经治好了。”
“那就好……”图南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
“别乱跑，再三天我就到了。”龙靖渊像是已经忘记他站在陛下身边，兴致勃勃说着他的计划。
“首都已经在准备婚礼，趁你肚子不大穿礼裙还方便抓紧办了。”
“婚礼？我没心思。”图南拒绝他。
龙靖渊脸色一下就冷了，“怎么，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看看图南，视线在她身边的银甲骑士身上转了一圈，冷嗤：“不想让谁知道呢？别想了，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她们会需要这场婚礼的。”
不再理图南，龙靖渊掐断视讯，在影像消失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
“他也希望。”
图南走出房间，看着守在外面的近卫军们，她重新下令。
“回去吧。陛下……他要来了。”
是的，对他们来说，陛下回来了。
而对她来说。
也同样。
守在她身边忽然发问：“你想嫁给他么？”
内心翻涌着无数的话，最终，他又找到一句。
“你是自愿的么？”
图南诧异地看着他，在听到那么多的秘闻之后，骑士最后问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只关乎她个人意愿的问题。
她被这种善意的关怀打动，一边走，她一边思考着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噩耗袭来得是如此突然，那逼出了她被掩盖得几乎自己都无法发现的内心。
陛下……
“我愿意成为帝国的王后，如果这是他希望的。”图南这样回答。
不是嫁给他，不是这么浅薄的理由。
陛下在做下决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图南试图触摸他的想法。
他选定的这个继承人，这个弟弟看起来不太靠谱。而图南呢，她被他考察，被他教育，被他带在身边。
怀着……他的孩子，和他弟弟的孩子。
图南终于明白陛下是为什么在发现这一切时候为何如此缄默。
他也许不是不怒，只是他认为这对帝国来说，却居然变成一个最优解。
陛下……他是真的做到一切为了帝国的未来，哪怕那需要他用自己的血铺。
图南想得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