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听完一切非常冷静。”
直到此刻说起，詹姆斯仍然佩服小小陛下那时的镇定。
他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和夸奖自己。
“你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交给我。”陛下对不耐烦但是因为好奇在勉强忍耐的弟弟露出个安抚的笑。
“也许上天让我有个双胞胎的弟弟，就是为了让这个帝国能更平稳的过渡。”
他若有所思，“毕竟我命不长。”
“陛下！”
陛下无奈地看他一眼，“我说得是实话，与其养个孩子不如培养他做继承人，不过……”
他紧蹙眉头，“母后却绝对不会让他活着。”
詹姆斯心想那是必然，这件事爆出来，她身为皇帝生母的正当性会被戳破，她嚣张的母族必然会被政敌攻击。
小陛下只略微思考，就认真问弟弟：“你想要我的一切么？如果你能乖乖听话，在我死后，一切都会是你的。”
“我的？”这位的肤色白到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他不算很能理解这一切，却本能地想和这人待在一起。
于是他点点头，伸手去扯小陛下的长发，现在他们只有头发不同，詹姆斯给他的头发削到了耳边。
陛下摸出腰上的小刀，手指一转，他的银色长发纷纷落地，他一头及耳短发，和弟弟站在一起。
“看，我们现在完全一样。”他这样说。
于是弟弟终于眼睛闪亮，露出笑意。
从那之后，詹姆斯对太后声称研究有了进展，需要陛下配合。
陛下频繁出现在他的研究室，在地下室内，他手把手教着弟弟为君之道。
可进展却一直缓慢。
比起遥远星球的战争、帝国底层的平民或者是心思诡谲的贵族，被关在地底的人只想抓住所有阳光下的活物。
他只在乎自己手摸到的温度，他的心不愿意往更远处看，那一切对他好像毫无意义。
陛下哄着他，表现好就让他代替自己在花园里玩耍片刻。
就这样，两位陛下长大。
在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之后，那位越来越多代替他出现。
可陛下的隐忧却越来越深。
能力、天赋、武力、知识，当这位什么都不缺的时候，陛下终于承认，他不会同他一般……爱这个国家。
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陛下夙夜难眠。
直到——
“直到你出现。”
詹姆斯医生终于说完所有这一切。
“我，有这么重要？”
“比你想象的重要。”詹姆斯医生点头，“他们从小兴趣各异，但你，是他们唯一共同关注的存在。”
图南没有辩驳，这是事实。
如果只是说关注，那确实从一开始就如此。
无论因为他们的恼怒和好奇，还是因为她的冲动和大胆，在图南来到皇宫见到陛下之后，她的人生线就彻底和陛下缠绕在了一起。
“我其实中间就发现不对。”
图南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简直像导师一样的前辈表达自己。
“我……我当做没发现。”
詹姆斯笑着摇摇头，“谁敢发现呢？你没错。而且那天你就那么点破一切……”
他愣了下，语气又低沉下去，“陛下没看错你。”
他没继续，图南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他想说她还算有良心，对陛下不是全然没有感情。
图南双手撑在那治疗仓上，对詹姆斯说：“难怪我一直觉得陛下身上的味道熟悉，原来确实是用了育母的浸泡液。”
“好多线索啊……可我一直没细想。陛下，什么都不说。”
她语带埋怨，“如果总是觉得不说就是对对方好，那是不是也算一种傲慢？”
詹姆斯没回答她的话，倒是一边的银甲骑士回答，“是的。”
图南诧异地转头。
银甲骑士不自在地动了下脚步，磕磕巴巴解释：“要沟通，要，要告诉对方自己想了什么，一起想。”
图南扯扯嘴角，点头。
“是啊。”
她将自己的脸也贴上去，再次呢喃。
“是啊……”
***
旗舰驶向首都。
载着两位陛下。
图南仍然在陛下的那间房间内居住，可龙靖渊却没再踏入这间房半步，他好像在闹脾气。
可图南暂时不想去哄他，于是她将两个孩子又挪回房间，更多地花时间陪伴他们。
三天后的中午，兰斯敲响她的门。
“图南图南，让我躲躲！”她二话不说窜进来，然后立刻将门关紧，活像有人在追杀她。
图南无语地看着她恢复了点血色的脸蛋和终于重新倜傥的造型，问：“干嘛，羿星野又在追着你吃饭？”
兰斯脸都扭曲了。
“他发明的那些糊糊，吃得进的人应该是还没出生。”她想到就又开始犯恶心。
“你老老实实吃一日三餐他也不会这样逼你。”
“你！你居然站他那一边！”兰斯气坏了。
图南叹了口气，扯着她坐在孩子身边，有点忧伤。
“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不在乎你的成就，只关心你的身体。笨蛋，他那是为你好。”
她想到那个最不爱护自己身体的陛下，每天早晚，图南都会去他身边安静地呆一会才安心。
可就算这样，她都不知道这种安心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特殊的治疗液能维持到何时，詹姆斯都说不准。
兰斯噘着嘴，但过了会又不甘不愿承认：“我知道好吧，就是真的难吃。”
图南点了点她的胸口。
“拿出点研究精神来，自己研究个吃得下去的口味，他们雄兽连星虫都想啃两口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兰斯接受了这个说法，忽然，她眼睛一闪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
“等会，我是不是没给你说我的新研究？”她很兴奋。
图南的神情让她知道那确实没有，兰斯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
“我觉得是开创新的图南，但我谁都不敢说。”
她神秘兮兮地凑近图南，“我不是在研究星虫的基因么？你猜我发现什么？高等星虫和高等雄兽他们有基因片段是吻合的！”
图南疑惑地看着兰斯，系统之前给她说过星虫起源，但兰斯发现这个又如何？
“哎呀！怎么说呢……”兰斯抓耳挠腮，“啊，大概就是说星虫明明应该是突然出现的生物，却好像和高等雄兽更像亲戚。”
图南只是小小惊讶了下，“那你研究出这个有什么用，让雄虫骂你？”
“你这个学渣！”兰斯气坏了，“你懂不懂扩开基因链能让医学有多大进步？啊！”
她恨铁不成钢。
图南却忽然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
“医学进步……”
她猛地抓住兰斯，给兰斯吓得差点倒地。
“干嘛！”
“我有个研究要你做！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