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真的凭借着心中那通突如其来的想法，在凌晨的时候，去爬山了。
或许那座近在眼前的不光是山。
她更想要一个出气口。
工作上的委屈，总要找个出口往外泄，否则肯定是要憋坏的。
山路不是很清楚。
她大着胆子，没有从正经修建的路往上走，而是不知道从山的哪一侧开始走了野路子。
她上山之前给周翊然发了个消息和定位。
她猜想他这个时间一定是在睡觉，也无所谓他看不看见，来与不来。
只是习惯了。
想到周翊然，她心中又有种别样的情绪。
如果说周翊然爱她，她不信，甚至是想笑，他明显是更爱他的工作多一点。
又想到今天在陈家声的诊所里，周翊然拉着她不让她骂梁慕凡。她心中更觉得委屈。
于是便暗暗骂骂咧咧地爬山，一遍出气，而另一边也为自己壮胆。
爬山的野路子并没有灯，潇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上走着。
本以为大半夜也没几个人会出来爬山，却在半山腰的遇见了一对年轻人，他们当中应该有几对小情侣，说说笑笑，好不快乐。
见到潇潇一个人，其中一个女生还贴心地递给她一个登山专用的手电筒。
“你用这个吧，我们正好带的装备比较齐全。”
看吧，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潇潇推辞了一番之后，拗不过对方的好意，只得笑着接过手电，表示了感谢之后就继续向上了。
晨曦将至。
林中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清晰。
先前在黑暗中显得张牙舞爪的奇形怪状的树木此刻也变得不可怕了。
手机还剩百分之二十的电，她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消息。
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周翊然也不会。
他大多数时候是温润的。
可潇潇却觉得，这样的温柔与耐心，或许也是另外一个层面的忽略。
就好比她骂梁慕凡的时候，他忽略她的情感诉求，只顾得上礼貌情面之类的东西。
又或者是，他的温柔与耐心并不是为她的，而是对待所有的人事物都这样。
这样一想，她与周翊然之间的感情也就索然无味了。
认识了这么多年，反而越长大越不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了。
她也不纠结他爱不爱自己。
反正她也有自己的一套活法。
从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楚瑶就拿她与周翊然打趣，说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
说着说着，竟然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他们竟然真的成了情侣。
她真的有过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好像她与周翊然之间就是这样……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又显得太过自然。
自然得像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没有经过多巴胺的分泌，像是已经是结了婚很多年的老夫老妻。
可实际上，周翊然与她连正式见家长那一步都没有走到。
潇潇终于爬到了一个山头上。
一片稍显广阔的平台。
站在平缓的山顶，看向远处层峦叠嶂的绵延山峰，一片白雾混着暗蓝色的天色笼罩在山体周围，如梦如幻。
山与山之间也有平缓的土地，应该是有农家在这里耕耘庄稼。
她脑中不知道怎地就想起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样的诗句。
潇潇坐了下来，面对着宛如仙境一般的山脉。
逐渐地，她看见，阳光的出现。
原来太阳不是一下子就跃然纸上的。
先是满天的霞光，连最底端的云彩都像是深深的梅色晕染开的，逐渐到红橙色，然后才是那一抹独属于太阳的红色。
像一颗传说中的舍利。
霎时间，心中的所有阴郁不堪的心情一扫而光。
她掏出手机，想要将此刻的美景记录下来。
习惯性地，拍完照之后便打开了与周翊然的聊天框，将日出的照片发送。
照片上的圆圈一下子就加载到98%，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不想发照片给周翊然的。
撤回。
“你撤回一条消息”。
潇潇抬眼看了看漫天的霞光，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
有两个字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分手……
分手。
分手！
她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打开与周翊然的聊天框，输入完毕，然后手机关机。
她想，好像实在没有必要再这样耗下去。
她会埋怨他陪伴自己的时间短，埋怨他不懂她的情感诉求，埋怨他工作远比她显得重要一万倍。
久而久之，堆积的是互相的不耐烦。
纵然是周翊然这样的好脾气，也会在他们有一次吵架的时候说她“情感上过于敏感”。
她的职业属性早就让她养成了对一切洞察切尽量共情的习惯。
他却说他们之间的日常打闹是她要求太多，情感敏感。
每每想到这里，潇潇也会觉得周翊然……不是个好东西。
什么比得过自由？
什么比得过让自己解脱？
*
周翊然一直等到到了公司之后才想起来打开手机看一看消息信息。
“分手”两个字赫然醒目。
潇潇在昨晚凌晨两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条定位信息。
然后撤回了什么他没看见。
最后是“分手”两个字。
周翊然将眼镜取下来，然后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又看。
他没看错，潇潇就是向他提出了分手。
可是为什么？
她不是一向都喜欢一有空就缠着他去吃这个去吃那个？她没理由突然不喜欢他了。
这是周翊然的，基于实情也确实是实情的理智推断。
他：“为什么？”
发送成功。
潇潇并没有将他删除。
兴许是遇到什么事情所以心情不好。
潇潇他了解的，向来行事风风火火，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这样发给他消息。
于是周翊然又追加了一句安慰的话，“没关系，潇潇，凡事都慢慢来。”
“今天有空约会吗？”他问。
殊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潇潇在瞥见这条消息的第一眼之后，眼睛就湿润了。
他总是这样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当作是心血来潮。
然后是包容与原谅。
她也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她与周翊然或许在旁人眼中是一对欢喜冤家。因为她足够闹腾，有点小脾气，周翊然有时候也故意逗她。
可是在她眼里，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心情的起起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