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在房间里待了五分钟，这才抱着饭碗从屋里出来。
她的脸上看不到悲伤，亦或者说，以她的年纪，应该还理解不了这种情绪。
“吃饭吧。”高明把女儿抱到椅子上，开口说道。
小姑娘年纪小，胃口自然也不大，吃了一会儿，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很有礼貌地说道：“爸爸，大哥哥，我吃饱了，我先回屋，不打扰你们聊天了。”
说完，自己爬下椅子，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您女儿真懂事。”苏木夸赞道。
这倒不是恭维，而是他真心这么认为。
一个人的教养，往往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在饭桌上。
面对好吃的美食，三四岁的孩子，通常会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可高盼却是不一样，她始终细嚼慢咽，而且并没有只盯着肉吃。
“盼盼是很懂事。”高明语气有些惆怅道。
苏木想了想，从脚边拿起一瓶茅台，问道：“高老师，咱们喝点？”
“喝点就喝点。”高明点头，又拿过来两个小碗。
不得不说，喝酒是男人之间拉近关系的不二利器！
推杯换盏之间，高明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沉默寡言，而是放下包袱，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木仿佛见到，当年那个在课堂上，意气风发的高老师，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高明虽然并不酗酒，但酒量还是很不错的。
一瓶见底，第二瓶打开。
又喝了几碗，高明忽然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从眼眶中流出。
半晌，高明擦了擦眼泪，尴尬笑道：“苏木，让你见笑了，我好长时间没喝过酒了，猛一喝，情绪有点控制不住。”
“没关系高老师，把心里的苦水往外倒一倒，或许能好受点。”苏木说道。
高明愣了愣，旋即猛地喝完碗里的酒，叹一口气道：“既然你愿意听，那我就跟你说一说。”
言毕，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开始讲述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高明被学校开除之后，就开始郁郁不得志，整日里借酒消愁。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年，高明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
而就在此时，他的妻子出现了。
用高明的话来说，妻子的出现，就像是他灰暗的人生里，突然照进一束阳光，那个姑娘并不耀眼，但却像是一盏明灯，驱散他周围的黑暗，指引他走出深渊。
两人情投意合，很快走到一起。
婚后的日子虽然辛苦，但相爱的人一起携手并肩，便是黄连也比蜜甜。
妻子很快怀孕，高明也比以往更加努力。
可就在临产时，意外发生了。
保大还是保小，这个任何人都不愿意面临的选择，摆在了高明面前。
更让他痛苦的是，医生告诉他，如果选择保大，那么妻子以后都将不能再怀疑……
“我当时告诉医生保大，可她拉着我的手说，不想一辈子都做不了妈妈，她不能为了自己活下去，就选择放弃我们的孩子……”
说到这里，高明已是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我答应她照顾好女儿，可我实在是没本事，不能给女儿优渥的生活环境，我就是个废物！”
沉默许久，直到高明的情绪渐渐平复。
苏木正色道：“高老师，以您的本事，不应该被如此埋没，如果您有意向，我想跟您合作。”
“合作？”高明一愣，旋即摇头失笑：“算了吧，我不会做生意，处理不来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就不给你添乱了。”
“不是让您做生意，是让您做您的老本行。”苏木笑了笑，把自己承包服装厂的事，说了一遍。
高明听完，酒立即醒了一半。
犹豫半晌，他霍然起身，定声道：“如果只是技术方面，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哪怕是老外的机器坏了，只要让我看过配件，我就有把握鼓捣出来！”
苏木表情严肃，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现在正式聘用您，每月工资暂定一千；此外，服装厂我算您技术入股，占百分之十。”
顿了顿，又补充道：“股份可以转让和继承，但只限于直系亲属。”
“苏木！”高明眼神炽热，激动到半天说不出话来。
妻子走后，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毫无疑问便是女儿。
面对苏木开出的诱人条件，他不想拒绝，也做不到拒绝。
于是，合作就此达成。
……
第二天一早，高明便带着女儿，去到南柳树村的饲料厂。
“大哥哥！”
见到苏木的瞬间，高盼便张开双臂，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苏木一把将其抱起，顺势举过头顶。
小姑娘惊呼一声，但却是被逗的咯咯直笑。
“苏木，先忙正事吧，你说有台机器需要我看一下，机器在哪？”高明的语气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就像是沉寂多年的高手，有朝一日重出江湖，十分迫切地想要找人过招，以此来证明自己。
“高老师，您跟我来。”
苏木招呼一声，走到饲料厂内。
高明拎着随身带来的工具箱，跟着走了进去，接着一眼便见到院中棚子下面的大机器。
“就是它吧？”高明问道。
苏木点点头：“是的。”
“这机器什么毛病？”高明继续问道：“是启动不了？还是有异响？”
苏木摇摇头，表示都不是，接着把怀疑极其被做手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高明也不废话，直接拿着工具箱走过去，手脚麻利地把机器盖子拆下来，认真检查各个部件。
二十分钟后。
高明把扳手扔进工具箱里，说道：“你猜的没错，机器确实被动了手脚。”
“不会吧？”柴天宝在一旁说道：“机器我们拉回来之前，试了一个钟头呢，没毛病啊。”
高明直接问道：“是正常运转测试，还是启停测试？”
柴天宝一脸懵逼，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高明看向苏木道：“你们试机器的时候，机器是不是全程处于带电运转状态，中间没有断电停下来过？”
“没错。”苏木点点头。
高明笑了笑，招招手道：“问题就出在这了，你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