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学的预想当中，姜迅的形象，就算不至于满脸横肉，穷凶极恶，但身上也总该有些匪气。
可现实却是，他在姜迅身上感受到的，只有一种儒雅与和善。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听过对方的事迹，仅凭第一印象，他完全无法将对方跟混子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果然，人不可貌相，坏人不会把字刻在脸上……纪学心中如此想着。
“我看你这些天，门口经常有人因为抢不到货而打架，想必是产能已经跟不上了？”姜迅微笑着问道。
“是跟不上了。”苏木不温不火道。
姜迅说道：“我可以帮你，让宁长余把三家服装厂，转让给你，这样一来，你手里就有四家服装厂，产能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你会有这么好心？”苏木狐疑道。
姜迅轻笑一声，回道：“论迹不论心，无论我出于什么心，只要我能解决你的难题，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苏木没有继续纠结对方的用心，面无表情道：“还是直接说条件吧。”
“条件只有一个……”
姜迅目光转向人群里观看表演，脸上笑容灿烂，并且卖力鼓掌的姜暮雨，缓声说道：“你把饲料厂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到我女儿名下。”
“为什么是饲料厂，服装厂不是更赚钱？”苏木好奇道。
姜迅呵呵一笑道：“服装厂赚钱不假，可你敢保证，承包期限到期后，你还能续签合同？”
苏木沉默下来，像是默认不敢保证。
而纪学则忍不住讶异。
苏木刚刚说到，不敢保证能签下续签合同时，他还没想太多。
但此刻姜迅再次提到这件事，就让他不得不多想了。
苏木和姜迅为什么都认为，续签合同极有可能签不下来？
正想着，却听苏木淡淡地说道。“宁长余手里的三家服装厂，我的确很需要，但前提是价格足够合理。”
姜迅脸上笑容浓郁几分，确认道：“苏厂长，你这是同意我的条件了？”
苏木点点头，算是承认下来。
用饲料厂百分之十的股份，换取宁长余手里的三家服装厂，哪怕承包服装厂需要花钱，但也绝对不亏！
不过，问题的关键就像他说的那样，前提是价钱足够合理。
“三家服装厂，三百万，我来搞定。”姜迅沉声说道。
“三百万？”苏木眼睛一眯，笑道：“你说的三百万，应该是单指办成这件事，需要给你个人的酬劳吧？”
他承包青阳服装厂，花了一百二十万，宁鑫手里的三家服装厂，跟青阳服装厂的状况，虽然存在些许不同，但也大同小异，差别并不算大，而且，宁鑫承包的期限，也一样是五年。
所以，就算一次承包三家，能够压低一些价格，但也不可能压价太多，至少每家服装厂的承包费用，不可能低于一百万。
就算每家服装厂，都按一百万来算，三家也需要三百万。
这也是苏木怀疑，姜迅报价三百万，指的并不是服装厂到他手里的价格，而是单指办事的报酬的原因所在。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铁定不划算了。
饲料厂百分之十的股份，外加三百万的酬劳，再加上转包需要支付的钱，总价值少说也在七百万左右。
七百万，换三家期限为五年的服装厂，那为什么不干脆咬咬牙，再加三百万，建一个不会到期，完全由自己说了算的新服装厂呢？
然而，却听姜迅说道：“酬劳我已经说过了，就是饲料厂百分之十的股份。”
“哦？”苏木一副惊讶的语气道：“那你说的三百万。”
“是三家服装厂的承包费。”姜迅缓声道：“毕竟宁长余也是真金白银花了钱的，总不能让他亏太惨。”
苏木闻言，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姜迅，似乎像是在寻找其说谎的迹象。
而姜迅则表现的十分坦然，丝毫看不出任何心虚或是紧张。
苏木观察半天，没能看出什么不对劲，但却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到了姜迅这个段位，喜怒不形于色几乎成为一种本能，观察不出什么不对劲，并不能说明问题。
沉默半晌，苏木直言道：“实话实说，三百万这个价格，低到很难让我不去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姜迅点点头，一副理解的语气道：“你的怀疑很正常，但如果我说，这是我作为一个即将要“吃花生米”的人，想要给女儿留一条后路，让她一辈子吃喝不愁，是不是就很合理了？”
苏木和纪学对视一眼，前者反应平淡，后者却是有些不淡定。
当然，苏木的平淡，也只是表面上平淡而已，实则心中早已泛起嘀咕。
他之前可是写过检举信，此刻听到姜迅这像是托付后事一样的话，不由得下意识去猜想，对方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不过，苏木很快打消这一想法。
他的检举信是匿名写的，就连接到检举信的季建祥，也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只是根据信中留下的线索，暗中调查取证。
姜迅知道被暗中调查，这个倒是很有可能，但要说能知道有人写了检举信，并且怀疑到自己头上，苏木是不信的。
但，保险起见，他还是试探道：“姜老大的话，可是很丧气，并不吉利啊。”
“我的话，听起来像是自己咒自己，但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我说什么，而发生转变。”姜迅幽幽一叹道：“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苏木眉头一皱，继续试探道：“你这几年一直都很低调，而且还成了致富典型，钱也捐了不少，按理说不该有这种悲观想法才对，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姜迅陷入沉默，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回答，又似是压根不打算回答。
苏木并不催促，他的提问，本就是奔着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的想法。
所以，姜迅回答了固然好，不回答，也没什么可惜的。
半晌的沉默过后，姜迅开口说道：“风声没听到，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预感？”苏木顺着话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