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见她一面
在月下2024-05-06 17:2217,255

“我觉得你应该去见她一面。”厉子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我有些吃惊,他是个很佛系,或者说很衰的人,很少这么正经。

“不,我不会去的。”已经过去五年了,距离我的小学同学,同时是我的笔友最后一次发邮件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钱橙,你还好吗,我想见你一面,就在我们小学附近的那个公园,16号晚上7点。”这是我看到的她给我发的最后一封邮件,只有这短短一句话,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写的,但我依然选择了逃避,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其实过的很不好。

从小我的家里就只有父亲和我两个人,我的妈妈因为难产死了,这很伤心是不是,但更伤心的是我的父亲把这件事怪罪到我的身上,我对他的一切记忆就只有家暴,身为单亲父亲他从未给我做过饭,或者买衣服。

我只能偷楼下爱心捐物箱里的衣服和吃方便面以及邻居的施舍活着,那时的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结束,但好在命运的安排总是有一线生机。

那是在三年级,我的父亲再婚了,我也曾期待过一个母亲,但事实上,不同世界的人是不会在一起的,人渣父亲只能找到同样的人渣。

那对人渣唯一做过的善事就是让我转学,我不理解为什么人渣可以很有钱,而善良的人只能任劳任怨。

父亲为了和她结婚,带着我一起搬到了隔壁的县城,我也就转学到那里去念书。

那一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我的老师给我办了一个简易的饯别会,同学一个个都热情地要死,还有人哭哭啼啼的,大家都争着吵着要送我礼物,好像我们的关系有多好似的。

放学后大家一哄而散,零星两个想送我回家的都被我拒绝了,我知道在这个班我没有朋友他们看似关心,虽然我的成绩很好,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

我就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狗一样耷拉着脑袋走回家,虽然是虚假的但我还是希望他们的祝福能再持久一会,能再多一点,哪怕是骗骗我也好。

这个时候有人抓住了我的手,“钱橙,我叫你怎么不吱声啊”

“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到会有同学跟着我,叫住我的是一个女生,名叫林蚕大概是一个比我还阴暗的家伙吧,我和她唯一的交流就是收作业。

“我们来做笔友吧。”她一脸得意的看着我,但我并不理解她要干什么。

“就是靠书信来交流的朋友啊”这个蠢货,我当然知道笔友是什么。

“我知道,只是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要走了,找一个远方的笔友才有感觉不是吗?”就这样,交换了地址,并在大概5天后我收到了她寄给我的第一封信。

“你不觉得我们的班主任很蠢吗?隋阳受欺负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敢向老师告状,他竟然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让他做好自己,不要老招惹别人,真是莫名其妙,我们就不能有一个正常的老师吗?你说……”

我们之间的往来大多是这种对学校、社会、同学等各种事物的批判,唯独没有家庭,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想说的事物也不希望别人说,渐渐的在我们一封又一封信的交流下我发现我们的三观是如此的相和,写信也就成了我生活的意义。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中了,从初中开始她会写一些和生活有关的事物,看着她描绘她精彩的初中生活,替她高兴的同时,我心里也有所不甘,或许是不希望她看扁我,或许自尊心作祟,我开始虚构我的初中生活。

哪怕我的生活一地鸡毛,我也要努力编撰那虚构的人生,哪怕欺骗,哪怕打肿脸充胖子,我不想失去这个唯一朋友。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高二,她突然写信说“钱橙,你还好吗,我想见你一面,就在小学附近的那个公园,16号晚上7点。”

我没敢去,我害怕我的谎言被揭穿,我害怕被我最好的朋友所厌恶,那一天我像一个懦夫一样在网吧呆了一天。

之后他又给我发了好几封信,但我已经没有和她做笔友的勇气了,于是我一封信都没有拆,对不起,我真是一个废物。

大学后,我结识了厉子,他本名叫厉源,只是很像我家乡的厉子(其实就是板栗)我才这么叫他。

他这人啊,就像人们常说的天才那样,无论学什么都很快,但却对任何事物都缺少兴趣,所以总喜欢一些毫无意义却又很快乐的事,我们整个大学生活都是在吃喝玩乐中度过的,飙车、打牌、抽烟、蹦迪。

但也多亏了他,我才能凑够大学的学费,所以可能是为了感激他,或许只是想找个人陪我,我才会陪他去做那些空虚的事情。

或许是他也觉得空虚吧,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他的笑容,但等到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变得烦躁又忧郁。

我曾偷偷在宿舍里装过监控,就为了观察他,我以为他会像大多数人那样,在宿舍刷手机或者出去蹦迪,都不是,挠头,上蹿下跳,到处砸东西,就像当初的史铁生那样狂躁,看着他煮了一碗泡面,然后有亲手给他掀翻,在亲手收拾的时候,我感到既心疼又好笑。

从那以后,我拆掉了监控,再也没偷窥过。我们形影不离,像连体婴儿一样,估计有不少人私底下说我们是gay,他也曾吐槽过不需要这么亲密,但我们都清楚,我们都需要对方的陪伴。

但是最后他自杀了,那天我们去野营,我亲眼看着他开着摩托冲进了湖里,像一个悍不畏死的勇士一样在湖面冲锋,然后力竭,被湖水吞噬。

我试图救他,但神也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没过多久他就被人打捞上来了,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用绳子把自己缠在车上。这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我早就该发现的,一切又回到从前了。

我又一次变得懦弱,我把我关在屋子里,只敢在夜晚出门,像一只动物一样活着,没人记得,没人关心的野兽。

我又开始唱歌了,唱着我们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重金属,我需要什么去麻醉自己,我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也可能是一个月。

那天我依旧准时开始唱歌,只是觉得既然唱这么久都没人来敲门,那这墙的隔音应该很好,于是我又把音响调高了几度。

还没开始唱,仅仅放了一会音响我就听见有人在敲门,力气之大像是要杀了我的门,于是我赶紧过去开门。

“我真是受够了,你们能不能有点品味。”来人是隔壁的一个女生,我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是一个艺术生。

“让开!”她气生生地冲进来,然后把我音响上的U盘换掉。

一阵舒缓的纯音乐钻进我的耳朵,没有什么冲击感,但这种感觉很像当初写信时那种纯粹的快乐。

“听到没,这才是艺术,你们两个听的都是什么玩应,厉子人呢?”

“他自杀了。”我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这样啊,所以你才会往耳朵里灌垃圾,你已经多久没在白天出过门了。”

“谁知道呢,自从厉子死后我就像野猫一样昼伏夜出。”

“这样啊,要不要和我出门逛街啊”她平静的语气就好像在说我想睡觉一样的小事,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出门逛街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了。

“我可不敢在白天出门,我怕我被晒成灰。”我自嘲似的诉说着自己的软弱。

“我也是,所以就在夜晚,就现在出门逛街怎么样?”我确实未曾在白天见过她,也未曾想过她会有如此荒唐的举动。

“认真的吗?这个时间这附近会开门的只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顺带一提你打算穿什么衣服出门?”

“正装,穿我最喜欢也是最华丽的衣服,当然你也一样。”到底什么是真实,在半夜穿正装去逛便利店,真是荒诞的人生啊。

我从未想过要拒绝她,所以我翻箱倒柜找到了我最值钱的一套西服,这套西服是高考完的暑假自己打工买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庆祝我的新生。我至今只穿过它两次,一次是在大学的开学典礼,一次是在厉子的葬礼上。

我们两个没过多久就整理好了,一个穿着西服,一个穿着白色婚纱,就像一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一样耀眼。

看着她明明穿着高跟鞋和婚纱却依然蹦蹦跳跳的样子,我感受到心里某个纠缠在一起的绳结终于解开了。夜晚才刚刚开始,我的人生也是如此。

“还记得我说过我从没有过喜欢的人吗,那句话其实是骗你的,我曾有过一个笔友……”第二天晚上我们像心有灵犀一样走到外面的阳台喝酒,我将我的遗憾全盘托出,或许这样我会好受一点。

“我觉得你应该去见他一面。”她说了和厉子一样的话,只是这次我没有急着去反对,我想听听她会说什么。

“看来有人对你说过同样的话,你要知道少年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如果你不去见她最后一面,你会后悔最终抱着遗憾死去。”她猜对了,不过厉子的理由和她并不一样。

“钱橙,我知道后悔的滋味并不好受,或许人都是会遗忘的,总有一天你会遇上关心你的人,你会暂时遗忘过去的遗憾并转向更加美好的生活,可是逃避不会让遗憾消失,你还留着她写的信对吧,如果这次你又逃了,你就需要在未来的某一天面对更加可悲的自己,或者说你想带着这些信一直逃到你的墓里”对厉子的回忆还是那么清晰,好像他还像往常一样在这陪我抽烟。

“你说的对,我应该再见她一面。”已经过去五年多了啊,看来我要让她失望了,林蚕,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

“对不起,我想见你一面好吗,就在小学附近的那个公园好吗,16号我会一直在那等你的”选择16号不是有什么深意只是凑巧罢了,大概。

那一天很快就到了,我决定开我们那辆破旧的五菱过去。

我从凌晨就到了,从0点开始等待我的过去,期间有大爷早起来打太极拳,有来锻炼的博主,有跳广场舞的大妈,唯独没有林蚕,大概晚上九点之后,公园空了,只留下我和天空的雨,很快又一个0点过去了,我还是没有等到她,想想也是,她有着更精彩的人生,何必在意我这个可有可无的骗子呢?

真是伤心啊,我拿起旁边的酒灌了下去,只是一点不会有问题吧,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开车回去,但彻夜未眠的我实在是太困了,某一瞬间我失去了意识,即使我很快就被自己吓醒,但一切已经迟了,我只能看清一个红色的伞,然后是嘭的一闷声,这一瞬间我的困意全无,我知道撞到人了。

我立马跳下车检查,但是车的前方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刚才在做梦,或者说,其实我只是撞到了某个物品或者动物,正在我为我开罪的时候,一阵裹挟着怒意的女声从我的身后传来。

“喂!你这个混账!你杀人了你知道吗?”一个穿着黑白相间校服的女高中生,对着我的肚子来了一拳。

“可是,你不是还活着吗?”她打的非常准确有力,就像电影中常见的爆肝拳一样给我打的上不来气,我用尽全力才从嗓子眼儿挤出这句话。

“那是我的后悔药,否定了被你撞死这一事实,但它不是万能的,我终究还是会死去的,你依旧是杀人犯。”她一边说着不现实的话,一边对着我的裆部来了一脚,剧烈的疼痛使我跪在地上抽搐。

“那么怎样才能取得你的原谅呢?”或许她说的没错,我杀人了。

“原谅?你让我怎么原谅?我已经死了你知道吗?活人如何能得到死人的原谅,我猜你一定是觉得喝一点不会出事的对吧,所以才会喝酒,像你这样蔑视生命的人凭什么得到我的原谅。”她说的没错,我这种人不配得到原谅。

“求你了,至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我跪在地上,我的头紧贴着地面。

“我为什么要给你赎罪的机会,为什么要让你觉得好受一些?”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必须去争取这个机会。

“我猜你也不是简单的高中生吧,没有谁家高中生会在凌晨一点穿着校服出门的,求你了,让我帮你吧,就当是为了你自己。”看来我猜对了,哪怕我跪在地上,斜着眼睛还是可以看到她的动容。

“你赢了,但我警告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的,给你赎罪的机会就是我最大的宽恕。”她对着我的腰狠狠踢了一脚,然后自顾自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

我疼的在原地喘不上来气,缓了好一会才爬回去。

“你说的后悔药是什么?”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后悔药就是我的超能力。”她张开她的手掌,我亲眼看到空无一物的手掌,突然多出一粒白色的药丸,上面有着一个“悔”字。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接着她把后悔药,含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我亲眼看到她手腕上的一道疤消失了。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能力是在初中,有个同学跟我借一本我很喜欢的书,但她根本就不是想看书,她只是被班上的小团体指使而已,之后我要了很久都没有结果,终于在某一天那本被撕得粉碎的书散落在我的座位上,那一刻我是如此的后悔,后悔把书借给她,想着这世上如果有后悔药就好了。”她的表情是如此冷漠,好像在陈述一段小事,但我知道心爱之物被人毁坏后的难过。

“然后我吃了后悔药,脑海中突然多了一段记忆,那个女生因为没完成任务,被小团体打了,心爱的书也回来了,我以为就到此为止了,但突然有一天,我的书又一次碎了一地,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后悔药不是万能的。”

“那你被我撞死这一事实还有多少时间。”

“我不确定,大概7天吧。”还有7天我就要因为撞死了人,还有醉驾和疲劳驾驶等一系列罪名被捕吧。

“那么,在生命中最后7天你将要怎么度过呢?”我很想为她做些什么。

“复仇,我要在死前杀了那些人渣。”很难想象一个女高中生经历了什么,能让她说出复仇这种话。

“可是,7天后一切都会恢复不是吗,这样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但对一个死人来说是有意义的,杀人犯先生。”根据她冰冷的声音我有理由怀疑她在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掐死我。

接下来我不敢再说话了,只好根据她的要求把她带回我家。

会去的时候大概是5点多,还能看到艺术生在阳台喝酒,她在看到我们之后很明显是会错了意,一脸姨母笑的看着我。

给少女安顿好之后,我出来和艺术生聊了一会儿天。

“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杀人犯了是吧,真是可怕,你不会哪一天把我也杀了吧。”她双手抱胸摆出一个靠后的姿势。

“那只是意外,我又不是什么嗜血成性的魔头。”

“但你依旧是个杀人犯对吧,杀人犯先生。”她说的没错,不论是不是意外我依旧拜托不了杀人犯这一事实。

“我回去睡觉了。”我丢下这句话走了,我已经很久没睡觉了。

这一觉我睡了10个小时不是睡够了,而是被叫醒了。

“蠢货,给我起来,你不是要赎罪吗?现在我给你机会,给我起来干活。”我从未想过我还会有一天被人一巴掌扇醒。

“你想干嘛?”我有些明知故问。

“复仇,杀了我的母亲。”

“真的要杀人吗,或者说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从她选择嫁给那个男人那一刻起他就不是我的母亲了。”她的眼中似乎有一团火。

“怎么还不走。”

“抱歉,我很久没在白天出过门了,我怕被晒成灰。”钱橙啊,钱橙,你怎么会这么窝囊。

“你在,开什么玩笑!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懦弱的杀人犯。”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直接就要夺门而出。

“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转动门把手,刺眼的阳光逐渐笼罩了我,温暖的让我有些恶心,我双手撑着膝盖,在原地干呕,这次不是雨天,我的运气真是不太好啊。

“真是软弱啊,很难想象我竟然被你这种人杀死。”

我开着车和她一起来到郊区的某个破旧小区,这种也就是比贫民窟好一点的地方估计已经连名字都没有了,阴暗又潮湿,阳光都被它糟糕的布局消耗的一干二净。

我跟着她来到某一户人家门前。

“她在晚上会去夜店当陪酒女,你就在这里放风,我进去杀了她。”她手里死死攥着一把剪刀,真是冷静的可怕。

她说的没错,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个穿着暴露涂着浓妆的女人打开了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她似乎很吃惊,似乎很久没见过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去死吧!”少女似乎将积攒多年的怨气都吼了出来,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剪刀直冲她的喉咙。

“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的妈妈,求求你放……”可能是因为高跟鞋的缘故,女人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就因为失衡倒下,一个普通的中年女性根本没有力气去抵抗一把刺向喉咙的剪刀,渐渐的没了声音。

“啊!”少女抽出剪刀,鲜血喷涌而出,象征纯洁的黑白校服此刻染上了鲜艳的红色,奇迹的是这个阴暗又偏僻的房间竟也照进一缕月光,给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盖上了一张朦胧的纱布。

我为眼前的美景怔住了,真是荒诞的人生,一直到月光散去,我才回过神来,走到少女面前“好受些了吗,去吃顿饭吧。”少女的脸上沾满了鲜血,眼神坚毅却饱含泪水,我知道或许复仇会带来短暂的解脱,但永远带不来救赎。

少女披着我的外衣从卫生间走出来,她把自己裹得很严实,把所有血迹遮盖起来,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样一个少女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我带着她去吃了一顿烤肉,或许喧闹的场景能让她暂时忘记仇恨。

“你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最失败的是什么吗?”在等待烤肉的时候,少女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或许我可以说上几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倾听。

“是不作为,从小我就没有父亲,是妈妈把我带大的,本来我的小学还算幸福,或许穷了一点,但有妈妈的关心,我感觉过的还算幸福,后来妈妈因为实在无力承担房租,我们搬家了,我也因此只能去全市最差的初中,在那里抽烟喝酒打架的小混混简直到处都是,30个人的班级能混出十多个派系,我仅仅只是不愿意当狗就被他们的大姐头打了一顿。”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屈服,但他们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样,一个劲的欺负我,我的课桌,衣服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划上了侮辱性的语言,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向老师告状,结果就是‘他们怎么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你可是我们班的尖子,能不能不要老跟他们一般见识。’结果就是我抑郁了,成绩也一落千丈。”

“当我拿着抑郁症的确诊单给妈妈,希望她能理解的时候她却说‘你能不能懂点事,我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看看你这成绩,什么抑郁症,以前怎么没这病,你这就是矫情’后来我的病症加剧了,开始有自残的倾向,终于有一天我跳楼了,但却没死成,或许是被歪脖子树救了吧,醒来后我就已经在医院了。”

“那天我的妈妈跪在我的病床前对我说‘你到底在装什么啊,你能不能懂点事儿,别再矫情了,我给你跪下了行吗?’那一刻我感觉她是这么陌生,同时无比想逃离这一切,好在后来我的病好了,可能因为我是个坚强的人吧。但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一个男人。”

“那个女人给我找了个后爸,一个猥琐的老男人,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母亲了。起初,那个老男人试图侵犯我,但被我自从被我用剪刀剪伤后就再也不敢了,转而对我进行家暴。”说话时她撸起袖子,然后吃了一颗后悔药,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块大概是被汤勺打出来的圆形的暗色皮肤消失了。

吃完饭后我们开车回去了,明天还要继续复仇呢,我们带着疲惫进入梦乡。

“接下来要杀的是曾经霸凌过我同学,叫李静,她就像一个阎王一样,带着对我的恶意,和我升上同一所高中的同一个班,哪怕后面分班了,她还是不依不挠的。”或许这世上有真的有着这样一类人,比如我,比如她,他们天生不幸,有着容易受人欺负的体质,但这显然是不对的,无论怎样欺凌都是不被认可的,无论有什么理由,这种说法无疑是施暴者在为自己的恶行脱罪。

我们来到一家CFK,找了一个门旁边的位置坐下,她用手指了指一旁带着满脸笑容的服务员,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热情工作的服务员是一个霸凌者。

我们点了两杯可乐坐下,死死盯着她,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到了她的休息时间,她飞快地跑向二楼,我知道她大概是要上厕所。

我们跟着她来到二楼厕所,厕所恰好没人,我们堵在门口,她出来之后还小心的问“两位顾客,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记得我吗?”少女上前一步逼问她。

“你是?”她看着少女的脸仔细想了想,然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扬起下巴轻蔑的看着少女,这是只有霸凌者才会有的神态“噢~原来是你啊,所以你个废物有什么事呢?”

“我这个废物想在想杀了你。”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把剪刀冲向她的喉咙,奇怪的是明明是个年轻人却愣在原地,还没怎么反抗就被刺死了,或许她永远也无法想象曾经的‘废物’会有反抗她的一天吧。

“快走吧,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的。”我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来掩盖她身上的血迹,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怎么样,好受些了吗?”我开着我们的破五菱在市区游荡,看着旁边繁华热闹的广场我突然来了一句“要去逛街吗?你也是时候换一套衣服了,老穿我的衣服像什么样子。”

“不需要,反正我还有几天就要……”没等她说完,我就停下了车,“你说的对,但这也是对我的宽恕,看在我这几天陪你跑东跑西的份上,求你了。”

就这样,她半推半就的跟着我进了一家服装店,她刚进门转悠了一下就在一件轻薄的白色连衣裙面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店员走到我旁边“您女朋友真有眼光,这可是本店最新款最时尚的连衣裙。”

“呃…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的…妹妹。”显然店员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还是一脸姨母笑的看着我“我懂,我懂,都是妹妹。”

说话的功夫,少女看了看标签,似乎是觉得太贵了,又转向别的衣服,晃了半天只挑了几件朴素的裙子,我突然有些心疼,我知道人如果穷惯了,是没有勇气接受别人的施舍的,我把她刚才停下欣赏的衣服全都叫店员包了起来,或许我不是很有钱,但过几天就要去吃牢饭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去试试吧,你穿起来一定会很漂亮的。”

“你记好了,杀人犯先生,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是不会原谅你的。”少女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扬起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收了回去,似乎这是我遇到她以来她第一次笑。

少女穿着新买的衣服,跟我一起回了家。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甚至可以看到在阳台喝酒的艺术生。

“你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看来这少女让你改变不少啊。”艺术生如此感叹道。

“有吗?或许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也说不定。”

“本来的样子吗?我早就忘了,真是遥远的词汇啊。”

“希望你会在某一天找到她。”

“借你吉言了。”说完她就带着她的酒瓶回去了。

回去后发现少女正在厨房打磨她的剪刀,“还有几个人”

”还有至少3个对我的人生产生巨大影响的家伙,当然你是最后一个,接下来要杀的是个男性所以需要你来帮忙。”

“能说明一下吗?”我对她要杀死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或许被她杀死才是对我真正的救赎。

她头都没抬一下,“一个喜欢欺负人的烂人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好。

“你最好准备个武器,对方可能不是很强壮,但却是个十足的混帐。”在去往第三位复仇目标的路上,少女这样警告我。

所以我决定在前面的五金店买一个小榔头,我当然不会料到自己差点被这个小榔头害死。

“老板,这有榔头吗。”五金店老板应该是一个40多岁的胖大叔,但此刻像童心未泯一样穿着一身蜘蛛侠的紧身衣,鼓囊囊的胖蜘蛛侠看起来很滑稽。

“老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笑死了。”我接过老板递给我的榔头。

“这不是你们年轻人喜欢cosplay吗,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大型漫展,你们不参加吗,我这还有几套服装可以借给你们。”说话时老板摘下头套,冲我们笑了笑。

“不用了,我们还有事要办,希望老板你玩的开心。”说话的同时用微信扫一下码,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我把榔头背在身后,跟着少女一起来到五金店后面的一个小区,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每个的位置都调查的这么清楚的。

“咚咚咚”少女敲了三下门,屋内传来穿拖鞋走路时的啪嗒声,然后门开了。

“原来如此,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已经悔过了。”开门的时一个消瘦的青年,大概和我差不多大,顶着一头黄毛。他在看到我们之后并没有多么惊讶,反而很自然地招呼我们进去。

“怎么回事?”我和少女你对视一眼,“先进去吧,反正我们有两个人不用怕他。”

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还特地冲了两杯茶来招待我们

“我真的已经悔过了,当我刷到你母亲和李静死亡的视频时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轮到我,我知道我无法逃避,但至少给我一个选择死法的机会,至少让我不带着痛苦死去,求你们了。”说完他向我们鞠了一躬,态度非常诚恳。

我看了少女一眼,她说“没什么可说的了,就用剪刀刺穿你的喉咙吧,没什么可怕的,她们都是这样死的。”

“不不不,我是说可不可以宽恕我几天,让我可以和我的…”话音未落,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了起来,抄起旁边的拖把给我的头来了一个重击,我感觉眼前一黑向旁边倒去,他快速地冲到我旁边拿起我背后的榔头照着我的头就敲下去,这下我彻底起不来了,瘫在沙发上气若游丝。

紧接着一脚把扑过来的少女踹翻倒地,照着她的左手就是一锤子,“啊!”少女的惨叫声刺激着我没让我彻底昏死过去。

“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想还老子。”他蹲下来,对着少女的脚腕又是一锤子,“别急,你个臭婊子,老子想杀你想很久了,没想到你他妈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下法律也是站在我这边的了。”

“还有你个狗东西,她他妈到底给了你多少钱才能让你帮他杀人,还是说他娘的爱情,啊哈哈~”他冲着我的右手又是一锤子,我真他妈后悔买这个榔头。

说完,他又转向少女,看架势是要来狠的了。

“不行,这样下去我俩都得死在这,想想办法。”我摸了摸口袋,只有一个车钥匙能勉强称得上是武器,“不管了。”

我把车钥匙夹在指缝中间拼尽全力向他的脚踝刺去,力气大的让我都惊到了,似乎整个钥匙都陷进去了,“你他妈!”他转过来准备一锤砸死我,但注定晚了一步,少女的剪刀透过衣服刺进了他的腰部。

“啊!”这次换他尖叫了,剧痛使他连榔头都拿不住,我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快点!”

一刀,两刀,三刀…不知刺了多少刀,喷洒的血液染红了我们周围的一切,最后我们两个瘫坐在地上,“我真后悔让你买那个榔头。”“我也后悔。”

过了一会儿,我们终于有力气站起来了,于是我搀扶着少女走了出去。

我们靠在车门上大眼儿瞪小眼儿,“现在怎么办?”“车钥匙坏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能把车门踹开吗?”她白了我一眼。

出租车大概不会拉我们两个可疑人员,所以我们决定先换一身行头,刚出大街我就被惊到了,到处都是穿着奇装异服的怪人,是来参加漫展的人吗。

“卧槽!他们这身好逼真啊!”有人对我们的打扮表示惊叹,看来不会有人怀疑我们是杀人犯了。

“你们两个,原来还是来参加漫展了嘛,要不要一起走啊。”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发现一个发福了的蜘蛛侠,原来是五金店老板。

“不了,不了,我们还有事。”我逃似的离开这里。

晚上,我们选择先住在酒店,因为实在是没有经理折腾了,至于伤口感染,或者愈合之类的事,那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

“我可以看看你的剪刀吗?”我对这把剪刀很好奇,好像在哪里见过,就好像我也有着这样一把剪刀。

她双手环抱住剪刀,身体向后倾“只可以看一下,当我向你要的时候要立马还给我。”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接过剪刀,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剪刀,结构很像一把厨房剪刀,但是手工做的,刃上刻着一朵漂亮的梅花。

我望着这多梅花,渐渐出了神,一把神奇的剪刀,要是……

“我说还给我!”少女抄起床头柜的烟灰缸朝着我的头狠狠的砸下去,疼的我眼珠子都要碎了,我立马丢掉剪刀,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对不起,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准再这样了。”少女哭了,哭的梨花带雨的,却没有抽泣的声音,我感到一阵心悸,好像心脏中某种尘封的东西被打开了一样,我似乎见过这一幕。

第二天,我们换上新买的衣服坐出租车回家了,回家时竟然又看到艺术生了,我以为她只会在夜晚出门,看来她也有所改变了。

“你们怎么受伤了,快进来我给你们包扎一下。”她看到我们憔悴的模样时似乎吓了一跳,明明我以为我把伤口隐藏的很好了。

“我们这都是小伤,没什么……”我本想拒绝,因为我们之后可能还会受伤,对将死之人和一个逃犯来说伤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更何况她这样有共犯的嫌疑。

“你闭嘴!这是小伤吗?你要不要看看你头上的包有多大!”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生气。

她搀扶着少女到她的屋子里,怎么说呢?曾有幸见过一次,除了卧室以外,到处都混乱不堪,倒不是脏,单纯的混乱,地上堆满了各种杂物,衣柜放书,橱柜放衣服,所有家具中,只有马桶和床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

“你们到底干嘛去了”艺术生在给我们上完药之后,把我拎出来问话。

“杀人,少女希望在死前杀死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当然也包括我。”

“可是到最后都会消失不是吗?那样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不,至少对将死之人来说,是有意义的,而且活人是没有资格对死人说意义的。”这段对话似乎曾有人说过,原来我已经改变了吗?

“祝你好运,杀人犯先生,至少不要死在我面前。”她好像释然了什么。

回屋后,我发现少女并没有再磨刀,是因为手受伤了不方便吗?

打开厉子房间的门后,我发现少女抱紧双腿在床头坐着,是还在生我的气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要为少女做些什么,好像除了赎罪之外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情感。

“要弹钢琴吗?”少女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有戏。

我打开衣柜,翻出尘封已久的电子琴,然后把它放到桌子上。

“什么啊,这不是电子琴吗?”

“高端的电子琴是可以模拟钢琴的手感和音色的。”

“那这是高端的电子琴吗?”

“不是”这只是厉子买来玩的琴,我们都知道没几天他就会玩腻,所以默认买的便宜货。

我试着弹奏了一下,一开始断断续续,后来越来越熟练,好像唤醒了什么记忆一样。

“克罗地亚狂想曲,原来你会弹钢琴啊。”她像是找到了家一样雀跃,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她,感谢钢琴,不,是电子琴。

她也试着谈了一下,是献给爱丽丝,但弹到一半她很明显不太满意,“是缺少一只手吗?”我把右手放到键盘上,两个残缺的人在此刻竟然合为一体,共同弹奏这首钢琴曲。

我们一起弹《小星星》、《卡农》、《天空之城》简直要把脑海中有的谱子都弹一遍,弹到最后我实在没谱了,表示我需要休息,她却突然起身“不行!”和我对视,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立马坐了回去。

“我是说我们需要缓解一下压力。”她低着头,低声细语着,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或许正在脸红也说不定。

于是我们又继续开始弹奏,虽然我已经没谱了,但她竟然愿意教我,这个少女有着一颗柔软且细腻的心脏,我总是会犯一些低级的错误,但她总是很有耐心地教我,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我们身上,天亮了,该睡觉了。

到了晚上,我想来像少女询问下一位“受害者”的事情,但少女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想问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我累了,明天吧。”

看着少女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或许她真的累了吧,对一个高中生来说这几天经历的太多了。

第二天早上,我又来问她什么时候行动,但她依旧敷衍了事“我累了,明天再说吧。”我逐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下午我又一次打开她房间的门,只是听到开门声,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开始不耐烦,“烦不烦啊,我说我累了,你……”这次换我来打断她了。

“你不会打算到此为止吧?”我的声音高亢又激动,这似乎刺激到了少女,她同样扯着嗓子对我说“对啊,那又怎样,反正只剩下最后几天了,既然杀不完那不如就这样吧,杀死他们三个我已经很满足了。”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依旧不敢看我一面。

“你在撒谎,你根本没有满足,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我上去就要扯下她的被子。

“你是不是有病,这样你也会死你知道吗?”她死死扯着被子不愿出来。

“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带着遗憾死去。”她依然在与我角力。

“有病吧你,为什么啊,活着不好吗?我不需要你来可怜。”

“为什么?因为我爱你!从你杀死你母亲的那个晚上我就发现我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你,这个理由你满意了吗?”我几乎是扯着嗓子把这句话吼出去,但这并不是什么气话,我从未爱过别人,但我知道心中蕴含的情感就是爱。

她似乎有一瞬间失了神,连带着被子被我扯了下来,“不可能,你在骗我。”她的嗓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我冲上前给她一个拥抱,“我钱橙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当受五雷轰顶。”

她没有回答我,她的身躯颤抖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却哭的令人心碎。

接下来几天我们又开始了复仇计划,从原来的5个人扩增到17个,期间有2次当场被警察抓捕,4次差点被打死,但都靠着后悔药这一赖皮的能力逃过一劫,奇怪的是明明已经过了期限但她还是没死。

“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我因为强烈的悔恨而延长的寿命终于要结束了,你做好被我杀死的准备了吗?”第15天的傍晚少女这样对我说着,她平静又冷漠的陈述这件事,就像我第一次遇见她的那样。

“明天吗,她会怎么杀死我呢,用她的剪刀刺穿我的喉咙,让我在睡梦中毫无痛苦地死去吗?还是希望看我这个杀人犯挣扎的样子?”我这样想着,然后走到外面的阳台抽烟,不出所料,还能看到艺术生在那喝酒。

“我要死了”

“是吗?杀人犯先生终于要被执行死刑了吗,真是可喜可贺。”

“你这样说我会很伤心的,算了反正也没人在乎我。”

“谁说没有的?”她望着远处的残阳,面无表情的说着,“也给我一根烟抽。”

“或许吧,第一次抽不要一次吸太多,会呛嗓子的。”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远方的残阳,真是美丽啊,可惜没机会看了,“给我也喝一口。”

“好辣(呛)啊!”我们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喝(抽)得下去这玩应的”

“哈哈哈”我们两个都被逗笑了。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这个时候谁还睡得着呢?我只能像个尸体一样静静的躺在床上,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感受到胸口一闷,有人掐着我的脖子,力气越来越大,不一会我就昏死过去了。

第二天中午我发现我还活着,我昨晚只是昏了过去,身旁留着一张字条“你侥幸活下来了,感谢我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字迹很熟悉,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脑海中就像醍醐灌顶一样多了些记忆,“林蚕,是你吗?”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此刻她只有可能出现在一个地方——小学附近的公园。

我叫林蚕,其实上了初中之后我的生活过得其实并不好,或者说很差,但我并不敢和我的笔友说,我怕他看扁我,或者是自尊心作祟,我开始描绘那不存在的美好的校园生活,有些时候我多么希望那是真的。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不过好在我靠着描绘那段虚构的人生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也学会了坚强。

后来家里多了一个老男人,自从被我刺伤后总是在下班回家后打我,我没有向我的母亲哭诉,因为我知道她不会管的。

于是我选择颠倒昼夜,夜晚的时间总是在外面闲逛,白天就在学校的图书馆睡觉,虽说是图书馆,但其实就是空闲教室改的,好在这里没有什么大姐头会来欺负我,至于我有没有去上课,这个垃圾学校是不会管的。

转折是在一个冬天,那天的夜晚很冷很冷,我是在是冻的受不了了,决定回家取暖,但不巧我的垃圾父亲赌钱输了,把气都撒在我身上,那天他捡到什么就用什么,汤勺、凳子、还有平底锅,他不敢用锐器,他害怕不小心把我打死。

于是第二天我给我的笔友写了一封信“钱橙,你还好吗,我想见你一面,就在我们小学附近的那个公园,16号晚上7点。”

那天我很早就去图书馆睡觉,希望以自己最好的姿态面对钱橙,但是我失败了,6点多准备出去的时候,李静带人在校门口堵我,她说班里有人书本费丢了,还说是我干的,我只感觉到可笑,明明我一直在图书馆睡觉,哪来的时间偷钱。

我不想理他们,转头就要跑,但他们给我绊倒了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我只能死死护住头,我不希望身上的伤口被钱橙看到。

过了一会李静给我拽起来,“小偷,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不是小偷。”推开李静,我转身就跑,他们就在后面追,换作平时我可能在就被追上了,但是那一天的我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我在前面逃,他们在后面追,一追一套过去半个多小时我才甩掉他们,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催促出租车司机快点。

老天爷就像故意的一样,最后一个路口的竟然堵车了,一辆大货车搁路口一横,司机说绕路得要半个小时,我只得自己下车跑,希望能在7点的最后几分钟能到公园。

钱橙啊,钱橙,你可一定要等我啊。我焦急地跑着,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在喊我,“小心!”一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男生,为了不撞到我一头冲进旁边的灌木丛里,“你没事吧?”明明他才是有事的那个,却第一时间先来关心我,“没事,没事。”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在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我们就分开了。

很快我就到了公园,但这里只有一些在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连个年轻人都没有,我的心脏一沉,只得找个长椅先坐下,或许他只是来的比较晚,我这样安慰自己。

“同学,请问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又看到刚才那个高中生了,他扶着自行车走着,看样子只是路过这里。

“我在等人。”

“巧了,我也是。”

等一下,他也在等人,会不会他就是钱橙,我要不要问一下,但是都这么晚了,他怎么可能还在这等我,我就这样一直犹豫着没敢上前问话,其实在我心中早已把他当作钱橙,没敢上前,大概是因为我并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大爷大妈走了,那个高中生也走了,徒留我一人在这欣赏月光,我又一次逃避了。

正当我准备走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之前那个高中生的声音“果然这种事还是应该由男孩子开始啊,好久不见,我是钱橙,你最最最爱的笔友。”

这个蠢货早就认出我了,只是为了耍我才刻意留到半夜的。

“嗯,好久不见,我是林蚕,你最最最爱的笔友。”就这样我们又一次见面了。

从那以后,我们固定每周末7点都在这个公园见面,虽然我有意隐瞒自己的生活,但是身上的伤疤和憔悴是遮掩不住的。

“林蚕,你是不是过的很痛苦。”有一天他突然严肃地对我说。

“没有啊,和你一起的每一秒我过得都很快乐。”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打算逃避,我总是害怕当我向他诉说我的痛苦之后他就会离我而去,就像我的母亲那样。

“那没有我呢?”

“没有你的时候当然也还好,你知道的我有很多朋友,根本不会……”

他打断了我的的话,“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过得并不好吗?”“因为我们很像,从我认出你是林蚕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也在骗。”

他抱着我,温柔嗓音在我耳边回荡,“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没人爱的孩子了,自信一点好吗?”我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却没有任何声音,“大点声好吗,在这里没有人会责怪你,尽情哭吧。”我终于哭出了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再也哭不出声音了,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我哭的越是大声,他们打的就越欢。

“这个mp3就送给你了,记好了,以后要是想我了或者累了就听会歌,音乐的力量是无穷的。”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哪怕被打被人欺负我也不怕,因为我不再是一个人,我爱他但我又不敢表达,我配不上他。

后来的一个周末,我又被人打了,大腿被人用石头砸中,整个人滚到桥下的脏水河里,七点很快就到了,钱橙急得满城找我。

“林蚕!你在哪?”他骑着自行车从桥上路过,但我却不敢吱声,我怕我现在满身脏水的模样被他看到。

“原来在这啊,真让我好一顿找。”他就像带着雷达出生一样总能找到我,“下回要是在遇到这种事就跟我说好吗?”

他一点都不在乎这条河脏不脏,挽了挽裤腿直接下水把我抱上车。

“去哪?”

“去我家。”

“你的家里人不会介意吗?”

“他们敢!”我原以为他有一个简单且富裕的家庭,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很快,我就到他家了,他的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应该是哥哥的人一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幸福的样子,看到我们进来,他们都将头转过来,用一种鄙夷的看垃圾的眼光看着我们。

“不要什么都往家里带好吗?臭死了。”他的哥哥率先发难。

钱橙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把我抱到卫生间“你先进去洗个澡,多泡一会,换洗的衣服一会拿给你,记得把门锁上。”然后就把我推进去。

没一会我就听见外面吵起来了。

“我他妈给你脸了是不是,怎么跟你爹说话呢,狗嘴注意点,是不是找揍。”

“钱橙,都是一家人,别说这种话。”他的父亲过来当和事佬。

“你闭嘴,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再多嘴连你他妈一块揍。”

“小橙,这事也是你不对,你要带人回家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而且她还这么脏万一有什么传染病”

“小橙,这事也是你不对,你要带人回家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而且她还这么脏万一有什么传染病咋办。”

“你们他妈听好,这是我朋友,她没有传染病,只是来这暂住,用的也是我的房间,你们要是再有什么问题就他妈冲我来,不要在背后议论人家。”

听着他在外面为了我和家人吵架,我的内心总有一些小窃喜。

“这是我初中时的衣服,你先凑合穿吧。”很快他就给我找来了一套衣服,钱橙穿过的衣服,嘿嘿。

“你是客人,床留给你睡了,我今晚就打地铺吧。”他轻轻地把我抱到床上,趁他给我盖被子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亲了他一口,在他耳边说“钱橙,谢谢你这么帮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不如……”

“乖,睡觉吧,已经很晚了。”他咽了咽口水,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说。

我害羞的转过身睡,但是我仍能感受到他热烈的喘息声,拜托你倒是做些什么啊,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他能做些什么,但他只是去关了个灯就趴下睡觉了。

从那以后,他经常带我去他家“要是睡不好的话就到我这吧,这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当然麻烦也不少,在我看来在这个家里钱橙就像一个外来者一样格格不入,他的父母对他虽然谈不上打骂但也谈不上关心,而他那所谓的哥哥更是识钱橙为眼中钉肉中刺,无论他做什么他都要嘲讽两句,而每到这个时候他的父母又总是站在他哥哥哪一方。

钱橙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吗?难怪他会说和我很像。

“我已经习惯了,很早之前我就发现了,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一味的忍让是没有用的,只有学会反抗,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于是他送我一把剪刀,结构很像厨房剪,但是手工做的,刃磨得异常锋利,中间印着一朵梅花。

“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学会反抗,这把剪刀我可是攒了好久呢。”

我以为我可能永远都没机会用这把剪刀,因为它太锋利了,每用一次都可能杀掉一个人,但可惜很快它就要见血了。

没过几天又是一个周末,我打算回家一趟取走我攒的钱来买一套衣服,不幸的是被我那丑陋的后爸看见了,他突然非常愤怒说我偷他的钱“狗日的,老子辛苦养你是让你偷我钱的吗?”

“这不是偷的,是我自己打工攒的!”

“那他妈也是我的钱,我是你爹,你的钱就是我的钱,给我拿来。”他伸手就要抢。

我的钱和钱橙的信都是放在一个纸盒子里的,这么一拉一扯下纸盒根本承受不住,钱和信一起散落一地,他看着这一地信纸,像是突然明白什么了似的,抽出皮带就要打我。

“我说你他妈平时怎么都不回家,原来是他妈找了个小白脸,还他妈写信,他他妈这么喜欢你怎么不给你买个手机,说,是不是他让你偷我钱的”他甩着他的皮带就往我身上抽。

“你打我可以,但不要骂钱橙。”我用剪刀对着他的喉咙刺下去,但到了他眼前我又突然后悔了,转而刺向他的肩膀,我终究是下不了手。

“啊!”他的惨叫声像杀猪一样尖锐又难听,“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再听到你骂钱橙。”我带着钱走了,但当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巨大的声音“狗杂种,去死吧你。”我被他踢下了楼。

幸运的是我反应及时,再加上楼梯不高,我只摔伤了腿,不幸的是我走不了了,这个人渣看我没死,就跑下来继续打我。

“真反了你了!”“你个狗杂种!”“我就骂他怎么了!”诸如此类的话,一遍又一遍,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身上也不知道添了多少伤痕,他打累了回去了,留着我在这个楼梯间等死,“对不起啊,钱橙,我又要失约了。”

当满月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我被疼醒了,同时也看到了我心心念念的一个人。

“你父亲干的?”他蹲下来抚摸我的头发。

“嗯。”

“在二楼?”他拿起一旁的剪刀。

“嗯。”

然后他就这么走上去了,很快他就下来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他的衣服干净如新,只有剪刀滴下的殷红鲜血诉说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他死死抱着我,“抱歉,我来晚了。”

“没关系。”我轻轻的亲吻他的脸颊。

“要去游乐园吗?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他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我们一起到了游乐园,一起玩过山车,一起玩旋转木马,一起吃棉花糖,一起弥补我们缺失的童年。

“小时候妈妈从来都不带我来玩,说这里太贵。”

“我也没来过,在那个家里我就像个外人一样。”

“还有最后一项,摩天轮”

我们一起乘坐摩天轮坐到最高处,顺着游乐园绚丽的灯光和恰到好处的烟花,我们吻在一起,“这是我们最珍贵的回忆,谁都不许忘,谁忘谁是小狗。”

话音刚落,整个游乐园都晃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摩天轮就彻底散架,我们被压在废墟之中并没有立马咽气。

“林蚕,对不起,看来我要当小狗了。”钱橙吃了一粒后悔药,“虽然我并不后悔,但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钱橙用后悔药否定了与我的相遇,但却让我活了下来。

“你来晚了”

“一点不晚”

“少贫嘴,你都要死了就一点不害怕吗?”

“和你在一起就一点也不怕”

“我们还能活下来吗?”

“大概不能吧,非要活着干什么,我们两个的一生已经很精彩了”

“可是……”

我的嘴被堵住了,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我拖着他的下巴尽情的索取着,两颗孤独的心终于在此刻碰撞,迸发出如火焰般炙热的情感。

“对不起,下辈子吧”

随着一阵风吹过,我们的身体逐渐开始破碎,思绪,目光逐渐被黑暗吞噬,嗅觉,触觉渐渐消失,最后一无所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死后也可以上天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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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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