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太子的胆子才不小呢!”
眼见上官北北嘲讽自己,苏洵不由皱了皱鼻子,十分不服气。
上官北北却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伸手取了香案上的一把绣剪截了段头发,又随手将头发打了个结递到苏婉儿面前淡淡嘱咐道:“把这东西放到门框下压住。”
苏婉儿接过头发编成的结,虽没听上官北北明说但她隐隐也猜到了这结的作用,于是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嘁,头一次见送头发的。”
苏洵不晓得其中利害小嘴嘟嘟囔囔,明显透着不高兴的意味。
皇姐可当这位大小姐是恩公贵客,刚刚还捧出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新鲜糕点来招待她,她倒好,随便剪几根头发就送人了?
上官北北一眼便看出了苏洵的小九九,还未等苏婉儿开口,便伸手笑盈盈地在他白嫩的面上揪了一把,直揪得他龇牙咧嘴,连连讨饶方才松手。
“好一个暴力狂......难怪季离哥要找父皇退婚......”苏洵吸气边揉着自己的脸蛋边小声道。
上官北北原本笑靥如花的面上似因他一句骤然凝结成冰,一双美目眯起来十分危险,“怎么?你觉得本小姐配不上那兔崽子?”
兔崽子?!
苏洵眼睛忽地睁大。
连父皇都不敢如此称呼季离哥......这个女人果真胆大包天。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某位白衣美人笑里藏刀不由打了个冷战,又联想起她方才亦不顾忌自己的太子身份将他一顿收拾,随即捂着脸赶忙摇了摇头,睁眼瞎话。
“不不不,姐姐最是人美心善,温柔大方......”
上官北北勾起红唇满意地笑笑。
这小子,倒知道‘吃一堑长一智’。
“北北,我方才还忘记问你了,你同季离两个到底怎么了?他虽说待人冷淡些,但相处久了便晓得他是个面冷心软的。此番他主动退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婉儿说罢微微蹙起眉头,眸中隐约透出焦急之色。
毕竟北北同季离二人可谓是郎才女貌,且前些天还听闻二人关系不错,更缕缕有绯闻传出,如今突然又闹出这一出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上官北北轻嗤道:“那小子此一时彼一时,心思深沉,我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苏婉儿收了眼睫,颇有深意:“我倒觉得他对你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上官北北在心里呵呵了。
“北北,你还记得前些天你晕倒的那次吗?”苏婉儿有意提点道。
晕倒?
该不会是上次她施法救那些失魂少女的事?
苏婉儿见她若有所思,继续喃喃开口道:“这些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季离对谁那么上过心。你开始喝不下去药,都是他亲自喂的......”
说到这里,苏婉儿粉白面上不由一红,上官北北听得一愣,隐隐觉察出什么不对头,急急追问:“怎么个喂法?!”
当事人还一脸懵逼,苏婉儿倒率先红了个脸用手捂了苏洵的耳朵,一脸非礼勿听的模样道:“啊?这......这还怎么喂啊,当然是用嘴了。”
用嘴。
嘴?!
......
妖界,翼望山。
终年不见阳光的山地荆棘密布,白骨遍地。远处,一个飘忽的身影掩在斗篷下略带踉跄地行着。
几个游荡的小妖似嗅到了什么味道,忽地涌了上来将那斗篷围在里面,个个面上流露出十足嘲讽。
“呦呦呦,又是个没有妖身的妖灵呢!”
“真是世风日下,妖心不古,现在的妖怎么动不动就抛弃妖身去接受别人的献舍?真是丢脸,居然还好意思回妖界来!”
“啧啧,干了这种事还搞什么遮羞布嘛。来来来,让哥儿几个看看你到底长啥样?”
笑闹间,斗篷被其中一只妖手忽地扯下,几只小妖却皆是身子一震。
“好看吗?”斗篷下的声音冷冰冰地传过来,不带丝毫感情。
呈于小妖们眼前的并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张诡异的面具。
那面具半啼半笑,眼眶的位置黑洞洞的,眼角处以朱漆绘着两行殷红血泪,直叫人看了魂飞魄散。
不知其中哪个小妖忽而反应过来,失声大叫:“这,这是......千人面!”
他话音未落,剩余几个小妖皆面露惊惧,随即似见了阎王般作鸟兽散,可惜还没跑出几步就只觉脚下灌了铅般腾挪不得,紧接着身子跟着一紧,妖灵尽碎。
四下恢复一片死寂。
斗篷下的影子万分嫌恶地拍了拍方才捏过那几只小妖的手,继续抬步向着不远处的山脊走去。
跃过山脊,又行了片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巨型崖洞,顺望进去,黑洞洞一片,颇为阴森恐怖。但那身影却是丝毫不惧,熟门熟路地朝洞内行去。
也不知在洞里走了多久,身影在一处石门前停了,似思忖良久,终是屏了呼吸,伸出一只手臂按向墙上一处隐蔽的所在。
沉重的石门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向上开启,门后面是一条狭长的阶梯,一直延伸向下直入那黑暗之中。
那身影手幻烛火,沿着长长的台阶向下走去,背后的石门兀自关上,发出一声轰鸣。
洞底,台阶上端放一把巨大的兽骨立背宽椅,扶手两侧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妖兽头骨,椅上铺呈着张巨型兽皮,一位肌肤胜雪的男子正悠然躺在上面,听见传来的动静不由微微睁开双眼。
绿瞳银发,薄唇轻勾,修长纤瘦的身姿宛若暗夜中的枭,盛气逼人中却无端跳脱出几分妖媚之感。
斗篷下的身影于座下跪伏身子,躯体似因惧怕而微微颤抖着,自她下到洞底时的那刻便始终低着头,丝毫不敢僭越更不敢对上座上之人的眸光。
“坊主。”那声音轻颤,带着敬畏。
“回来了?”
传来的嗓音低沉中不失温雅,听得出来座上男人心情尚可。
“我......我与舍穴被人强行分离了。”
斗篷下的身影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孔,正是先前从上官北北手下逃脱的妖灵。她似受了颇重的内伤,内衫眼下均已被血染透,只是穿着玄色斗篷看不出来罢了。
她天赋异禀,妖力过人,从未受过如此重创。至于那个能将她同舍穴强行分离的人......
一想起来,她胸中只觉一口气郁结难消,忍不住直将牙咬得嘎嘎响。
座上的男人见她此状,非但不惊反倒一声轻笑,倒叫她忍不住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他。
“叮。”
小小一白色瓷瓶被男人抛下直落在她面前。
“竟能将你伤成这般,确实不可小瞧了。”男人敛了笑幽幽道:“擦了这药,可保你性命。”
“谢坊主。”妖灵默默拾起那药瓶收入袖内,只是眼里愤愤道:“此次伤我的人甚是古怪,那女子看上去一派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凡人模样,谁曾想修为竟高深至此。”
“有趣。”男人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异色,“看来得添些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