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苏婉儿，季离将符华带去诏狱问罪，而上官北北则同自己那便宜爹一块儿乘着马车往相府去。
马车上，上官北北与上官辞对面而坐。
上官辞默默看向某位正在闭目养神的大小姐，她似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一双美目没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上官辞。
上官家一双女儿生得都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这里面想必很大功劳当要归于这位丞相老爷。
他眼下虽已近半百之年，眉宇间却有着一股别样的英气，模样确实端方周正。
若是时间再往前推个一二十年，恐怕上官辞的相貌也能与季离那小子去比上一比了。
“你......”
他将将开口，声音中虽透着迟疑，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
“做什么？”
上官北北话毕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倒是显得两人之间少了高门之第父女之间的疏离，多了几分寻常百姓家父女间的随和。
上官辞目光如炬凝聚在她脸上，末了又将她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圈，再对着那张脸时他眼中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不是北北，你究竟是何人？”
哈？
上官北北有些意外。
她反观上官辞又恢复了往常那张严肃认真的老脸，不由咯咯一笑：“老头子，你怕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我不是上官北北又是谁？”
上官辞面上越发深沉，目光也变得有些凌厉。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怕是因着疯症刚好故而有些行为无状，举止怪异，可这些天来发生在上官北北身上的怪事不胜枚举。
还有他刚刚在御花园目睹了上官北北手刃妖灵的过程，这些都已经不能用寻常的思维来解释了。
“本相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本相心里自然一清二楚。至于你，绝对不可能是她！”
上官北北微微眯起眼睛。
果然是只混迹朝堂的老狐狸，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可门儿清着呢。
“不过是一个将得了疯症的大女儿关在偏僻的东苑许多年，成日里只知陪着续弦和二女儿的男人。
这么多年来你都对大女儿不管不顾，权当她不存在一般，现在竟还有脸来说自己很了解她，想想都叫人笑掉大牙。”
上官北北继续冷冷嗤道：“这么无耻的话，你还当真说的出来。”
上官辞听着她说，心中愧意渐渐加深，连带着一双眼睛里也有了湿意，“所以......本相的女儿，现在在何处？”
“死了。”
淡淡一句，彻底粉碎了上官辞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希望。
他身子一松整个人靠在车上，目光略微有些呆滞，“敢问，她也是献舍给你了不成？”
呵呵......
上官北北皮笑肉不笑。
这个老头子胆子倒挺大，刚学会‘献舍’这个词儿敢情看着谁都像是献舍的了。
献舍献舍，这不是骂本君是妖怪么？！
上官辞见上官北北半天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你把我女儿的魂魄搞到哪里去了？可不可以告诉我！”
他说着，伸手就要来拉上官北北的衣袖，却被她毫不留情地将手打开。
“你女儿可没有给本君献舍，本君也看不上她这具倒霉肉身，要不是凑合能用鬼才屈尊在里面待着。”
“那她是......”
上官北北冷眼瞥了他一眼，“这还用问？当然是被你那续弦和二女儿给害死的咯。”
“什么！”
上官辞眼睛忽地睁大，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他心里知道容氏和上官雪悠一向不待见上官北北，可却没想到她们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上官北北眼看着上官辞一脸懵逼，面上十分颓丧不由淡淡开口。
“容氏为了上官雪悠能嫁给季离不惜买通秦烟馆的小倌儿败坏上官北北的声誉，还给她下了致死量的蒙汗药。她们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也自食恶果了，算是因果报应。”
上官辞身子一震，满脸自责，“本以为我冷落北北会让容氏放下戒心，少针对她一些，没想到却是换来容氏变本加厉的恶毒。”
“你当初也是忌惮丽贵妃和她体内的妖灵这才不敢轻举妄动她和容氏二人吧？否则以你在朝中的地位，她二人又岂是你的对手。”上官北北将眼睛移开看向窗外，“只可惜投鼠忌器，最后却是老鼠没抓到，器皿还被摔了个粉碎。”
上官辞默而不语。
“只是，本君实在搞不懂，她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这般在乎她呢？”
上官北北一语激起千层浪，只见上官辞面上的表情忽而变得惊诧异常。
“你，你知道什么？！”
上官北北眼见他这番动静，心中所想已然确定，她意味深长道：“上官北北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吧？”
既然丽贵妃想要上官北北做同源神魂来唤醒什么人，那上官北北必与那人有血缘关系，而上官辞显然不是那个要被唤醒的人，所以上官北北自然也不可能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加之联系上先前被拐走的苏婉儿，莫非......丽贵妃和那猫妖妖灵欲唤醒魂魄之人是当今的皇帝？
上官北北脑海中天马行空，这边上官辞面上表情十分难看，似极其不愿意提及这桩往事一般难于启齿。
“难道上官北北是皇帝的女儿？”上官北北一字一顿道。
结合上官辞眼中闪过的惊讶，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好家伙，这人皇的手伸得倒是挺长的，自己头上被戴绿帽了也要绿了别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独绿不如众绿？
难怪上官辞这老头子支支吾吾的，套点话跟要了他命一样，可不就是嘛，谁被绿了还愿意到处宣扬呢。
想到这里，上官北北少有的通情达理对上官辞道：“你要是难于启齿，不说也罢。”
上官辞顿了半晌，似乎终于打定主意一般将心一横，再看向上官北北时眸中多了许多怨怼的神色，“北北确实不是本相的亲生女儿，她是陛下的孩子。”
上官北北有些敬佩地看了他一眼。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翠绿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