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蔷一路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府上,这边早有门童迎了上来。
时至午夜,黑灯瞎火,门童举着灯笼上前却没等她开口,便早已惊叫一声丢下手中的灯笼落荒而逃,嘴里还不断叫着
“鬼,鬼啊!”
萧蔷怒目圆瞪,打眼往那门前水缸里一瞟。
借着府门前的光线,水里幽幽倒映出来一张惨绝人寰的大饼脸,惊的她本十分狭长的眼睛都变大了几分。
妈咧,缸里面那个像猪头一样的女鬼到底是谁?
恍神了好一阵子,萧蔷扭了扭酸胀的肢体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被季离和上官北北连番胖揍过的自己!
这张脸孔本就生得不尽人意,偏生眼下还被下手往死里打的上官北北揍得肿成猪头。
自己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她正在心中叫苦不迭,脑海中忽而浮现出上官北北与她交代之事,自己现在夹在她和丽贵妃中间当真是两相为难!
萧蔷回到自己的厢房,刚在桌边坐下,余光便从镜子里瞟见一张妖艳绝伦的面容。
“姑,姑母......”
那抹身影包裹在一件深紫色的外袍中,只见红唇一张一合:“小锦,只有咱们两个,你就不必说那虚的了。”
小锦听她如是说,面上却不见丝毫松放,相反越发紧绷起来,“丽贵妃,你一直都跟着我?”
丽贵妃阴恻恻地笑了笑:“不然呢?谁知道你会不会有二心。”
小锦心里一咯噔。
完了,那上官北北同自己说的该不会也被她听见了吧?!
“你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不仅放倒了季离那小子还接近了上官北北。怎么样,可有把握将那小蹄子拿下?”
丽贵妃话毕,颇为赞赏地看了小锦一眼,小锦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她并未看出什么破绽来......
“上官北北那丫头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罢了,贵妃放心便是。”小锦努力让声音听上去显得平静些:“那我的真身?”
“事情办妥了自会还你,弄得像谁稀罕似的。”丽贵妃懒洋洋开口:“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日你且找个机会将她诓进宫去,本宫自会好好收拾她!”
“是。”
......
翌日。
上官北北还没睡醒这就收到了宫里派来的请帖,说是今日天朗气清,丽贵妃邀请她进宫一同赏花。
赏花什么的倒是没让她起兴,不过丽贵妃这条肥鱼咬了饵却叫她神清气爽。
如此看来,自己昨日交给猫妖的差事她办的不错。
上官北北携了海棠这便大摇大摆往宫里去。
“小姐,丽贵妃一向和你不熟,如何竟叫你去赏花?该不会是场鸿门宴吧......”
海棠坐在马车上眼见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自家小姐,只觉皇上不急太监急。
“怕什么。”上官北北不慌不忙地仰头饮了一口酒,面上微微带着几分淡淡的红晕,一把揽过海棠笑嘻嘻道:“便是老妖怪要吃人,也先叫她吃我,你躲在后面就行。”
老妖怪?吃人?
海棠听得只觉云里雾里,不晓得自家小姐又在说什么醉话。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宫门外。
“来了!她来了!”
不晓得是谁率先叫了一嗓子,簇在宫门前的一众侍从皆看了过来。
“谁啊?看你兴奋的。”
“还有谁,丞相家里的大小姐呗!听说她和靖远王一起办成了桩案子,现在可是风头无两,连一向傲慢的丽贵妃都主动邀请她来赏花呢。”
长乐宫。
“贵妃娘娘,人已经进宫了。”黑衣男子蹲在她身侧低声道。
丽贵妃从镜子上挪开目光,一双丹凤眼似有深意地看着她身后站着的小锦,“小锦,你可知道要怎么做?”
“放心,今日的百花酿里我放了足量的妖毒,便是她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天去。”小锦垂首道。
“很好。”丽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猫妖一族炮制妖毒的本事算是妖中上乘,这次事情若是办成......”
她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指了指某处,随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本宫便将你的妖身还给你。”
小锦额季青筋微不可见地蹦了两蹦,“是。”
“呵呵呵......”丽贵妃见她俯首的模样不由阴鸷一笑:“妖又如何,有妖术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为本宫驱策。”
黑衣男子面上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渐渐兴奋的丽贵妃,不忍心般小声道:“娘娘,要不还是收手吧,你已经伤害了那么多人,不要再平添杀孽了。”
丽贵妃面上笑意一僵,随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墨儿,你可别忘了他可不光是本宫的儿子,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这个做父亲的窝囊,如今本宫筹谋,你倒多起嘴来!”
黑衣男子听她这般说,眼里划过一抹神伤之色,嘴唇动了动:“我从没想过要墨儿做什么太子,也没想过要你去做这些事情,我只想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逃出这朱门宫墙......”
“啪!”
清脆的巴掌落下,男子瘦削的面上印出五根鲜亮的红痕。
“不争气的东西!这人间富贵享乐莫过于帝王,你愿意一辈子窝囊是你的事情,可不要搭上本宫和墨儿。”
男子眼中一动,声音中不乏爱慕却是卑微,“既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同我在一起,我不过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个侍卫,无权无势......”
丽贵妃妖艳的面上微微一怔,须臾恢复了往常的倨傲神色冷冷道:“符华,你可知你方才僭越了。”
“符华......”黑衣男子微微扬起嘴角,眼中浮出模糊的幸福感,“娘娘许久不曾唤过我的名字了,真好。”
丽贵妃淡淡看了一眼黑衣男子,又看了看面前那方巨大的绛红色幕帘道:“你且守好这长乐宫,可别叫旁人闯进来了。”
“是。”
待那一抹艳色离开,黑衣男子站起身来走到那方幕帘前将其一把撩开。
两口冰封的棺材一大一小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里面。
一樽是墨儿,一樽是苏婉儿。
男子似终于做出决断般深吸了口气:“长公主,之前是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您。如今臣不可一错再错了,也当是替娘娘赎些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