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季离开口，面上怒意不知因何而骤然消失，末了他动了动嘴皮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坐起身来望着下立的苏婉儿。
“婉儿，你身子好了？”
他眼中几乎看不到身为父亲对女儿的慈爱，反而更多的是作为君王对于臣子的威严。
苏婉儿似早已习惯皇帝对自己的这番态度，面上微微一笑道：“好多了父皇，这次多亏了上官大小姐我才无性命之忧。”
“嗯。”
皇帝默默点了点头，一双枭眼移至上官北北身上，当看清那张脸时面色明显一变。
这张脸，好像她......
“父皇，父皇。”
苏婉儿连唤了两声，皇帝这才回过神来，“怎么？”
“您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哦，没什么。”皇帝面上不自然地笑了笑，“婉儿，靖远王，你们二人先出去，朕要与上官小姐单独谈谈。”
苏婉儿一怔，而后面色微微有些紧张，她正欲开口却见上官北北对她摇了摇头。
她踌躇地走出殿外，季离则跟在她身后，“阿离，我方才看父皇面色有异，你可知父皇要对北北说什么？”
季离面上倒是从容，只是淡淡开口道：“她不会有事的。”
......
上官北北淡定地站在金龙宝座之下，面上不慌不忙只是默默看着肥头大耳的皇帝。
真想不到，自己所托的这具肉身是眼前这个家伙所生，还好原主没有随皇帝长相，不然自己怕是要被丑死了。
就皇帝老儿这模样，丢到罗刹面前怕是都会被嫌弃。
“你，上前些来。”
声音低沉，听不出其中情绪倒是威严万分。
上官北北今日心情不错，便乖乖走上前去。没办法，她一向如此，素质高低全凭心情好坏。
皇帝的眸光定定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几圈，如同利刃锋芒，叫上官北北只觉浑身不自在，正当她欲偏过脸去就听得一声带着醉意的发问。
“你母亲是......是吴佩？”
嗯？
不错嘛。
上官北北勾起唇角，“喝得这么多，眼神倒是不错啊。”
皇帝听罢，身子一震，眼神竟有些飘忽，语气也变得软和下来，“呵呵，你的嘴巴和她生得一模一样......”
“你问完了？”上官北北冷傲开口。
皇帝恍惚间看向她，面上没有对她言语轻挑的不满，相反隐隐竟有几分赞赏之意。
“你胆子倒大，敢同朕这么说话。呵呵，不过虎父无犬女，朕的女儿当有如此胆识。”
“你知道我是你的女儿？”
上官北北听罢微微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她一直以为皇帝对此一无所知，没想到老东西竟心知肚明。
“呵呵......朕乃一国之君，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朕？只要是朕想知道的......”
上官北北冷冷一笑，“这么说来，你一早晓得吴佩怀有身孕，只是故意没将她接入宫来？”
皇帝听见她如此问，面上倒没看见什么怒意，相反眸光略沉，“你在怪朕当初没有将你们母女二人接入宫来？
当初朝局不稳，若朕在风口浪尖上将你们母女接入宫闱，岂非要招朝堂众人非议，背后戳朕的脊梁骨？
朕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女人败光皇家的颜面！”
上官北北负手鄙夷地看着他，都道英雄不爱江山爱美人，在她看来这皇帝倒是个为了江山可以抛妻弃子的冷血负心汉。
“不过，如今看着上官辞对你不错，朕便也放心了。日后若有难处只管同朕说，朕自当补偿你便是。”
“你给人家戴绿帽子倒是戴的心安理得？”
“放肆！”
皇帝见上官北北出言不逊，有些按讷不住胸中的怒气，他作为皇帝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同自己说话。
“你不要蹬鼻子上脸。朕是对你母女有愧疚之情，但也不是让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
“愧疚？我看你的良心倒是被狗吃了吧。”上官北北眸光如雪。
“朕是天子，是最尊贵的存在！就连天神见了朕也不敢如此狂妄嚣张，来人，来人给朕把她压下去掌嘴！”
方才他面上仅存的几许亏欠一扫而光，现在一张大脸青一阵红一阵，腾地站起来指着上官北北大喝。
呵呵。
上官北北看着他微微发青的面色皮笑肉不笑。
看来，这皇帝中的妖灵蛊毒着实不轻啊。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报应你接的可还欢快？”
皇帝面上一惊，望着上官北北长大嘴巴道：“什么报应？！”
上官北北意味深长道：“我猜，你八成是勾搭上了妖，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学会长生之术反而弄得自己心性大乱？”
妖，长生之术，心性大乱......
皇帝眼中透出惊恐之色，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自己可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起过啊！
“你现在身中蛊毒，若不想死便老实回话。”上官北北长腿一跨，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坐下。
“谁？是谁告诉你的这些！”皇帝仓皇从台阶上走下来。
上官北北面上笑得更加浓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是她告诉你的对不对！”皇帝低声怒吼，“朕就知道，妖靠不住......当初都是骗朕的。”
他说着就要暴跳着要上去掐住上官北北纤细的脖颈，只是下一秒他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上官北北打了个响指，乌鸦如同鬼魅般从房梁上飞下来。
“主人，你方才激怒他就是为了要探清妖灵蛊毒吧？”
“哼，看他那样子，怕是蛊毒早已病入膏肓，就算替他解了毒也难得活几天了。”上官北北美目微眯。
乌鸦挠了挠头，试探道：“我们当真要这么做？”
“不然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手脚麻利点！”
这话，怎么听起来哪里怪怪的......
待上官北北自皇帝体内引出其魂魄，乌鸦便跟着不情不愿地钻进那副皮囊里，一脸嫌弃。
天。
自己英明神武，如今竟变成这副猪头模样，可千万不能叫小凤凰看见......
“朕，朕这是死了？！”
皇帝的魂魄在一旁飘飘荡荡，眼见着被一只乌鸦给鸠占鹊巢气得火冒三丈。
上官北北却丝毫没搭理他，还没待他再说一句就拿出一方水晶瓶来将生魂收了进去，“元秀，这两天你就替他待在这里，记得招子放亮一点，那家伙随时都有可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