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北北正欲上车,忽而想起一事。
“奇怪,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去寻你家王爷倒来寻我?”上官北北收回脚,面露狐疑。
朗月讪讪一笑,有些为难地开口:“王爷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被传召进宫了,临走时吩咐我,如果他一个时辰还未出宫便叫我来寻你。”
“本小姐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寻我作甚。”上官北北斜眼睨着朗月,红唇微勾噙着讥诮。
朗月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连忙将手一拱,低下苦瓜脸道:“上官小姐,我和青竹上次......有眼不识泰山,您的身手还有观察力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们甘拜下风。
再说,您现在奉旨与王爷一同彻查此案,加上您一向和长公主情深义厚,如今她也失踪了,您总不会袖手旁观吧?”
好家伙,这还给自己架上一定高度了?
上官北北皮笑肉不笑,“谈事就谈事,可别谈情。”
凡人一生不过区区数十载,与寿与天齐的神相比不过沧海一粟,感情这东西若真的纠缠上了,最后伤心铭记的都是留下来的那一个,所以还不如不沾染的好。
“王爷托我将这个东西带出来给您,这是在长公主寝殿里掉落的。”朗月说罢,连忙从胸前掏出一物来交到上官北北手里。
她手心里赫然放着一只绣工精巧的香囊。
上官北北将香囊稍稍凑近些便可以闻得到上面那股淡淡的妖息,果不其然和她想的一样。掳走苏婉儿的和先前掳走那些少女的当是一人。
“宫闱之地防守甚严,属下实在想不通贼人是怎么掳走长公主的。”朗月皱着眉头,望着上官北北手中那只香囊困惑不解,
“光是自己飞檐走壁也罢了,竟背着长公主还能避开重重值守的御林军,实在是不可小觑。”
“少见多怪。”美人轻蔑笑笑,伸手一招,乌鸦随即飞落于她肩上,“走吧,去诏狱再叫几个人,咱们去趟南塘。”
朗月眼见上官北北这么说,心生大喜。
不知为何,这女子虽生得柔弱清丽却同季离一般,能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让人觉得十分可靠心安。
“王爷一早便选好了十来个精兵强将,属下这就去把他们都叫上,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你当是去郊游还是野炊?”女子秀眉一挑,“捡几个身手矫健灵活的就够了。”
“......是。”
......
坐在去南塘的马车上,上官北北低头盯着那只香囊发呆。
这香囊,是原主幼时送给苏婉儿的第一件礼物,她竟这般珍视一直留到现在吗?
乌鸦眼光一瞟,小声嘀咕:“看来原主和这苏婉儿的情分当真不浅呢。主人,你方才还当着朗月的面说不要谈情,可小心露馅了。”
“按照你的意思,本君应当拿着这香囊垂泪啼哭,愁思断肠才对咯?”上官北北面上似笑非笑,拳头却已赫然悬在乌鸦头顶。
乌鸦缩了缩脖子,只恐怕山无棱天地合都不可能让这女土匪流一滴眼泪吧......
“我瞧着苏婉儿在宫里一向人缘甚好,汴京百姓对她也十分爱戴,也没得罪过谁啊。”乌鸦说着扑棱了几下翅膀,“怎么丽贵妃那老妖婆没被抓走,反倒把她给掳去了?”
上官北北美目轻颌,懒洋洋地开口:“本君瞧着苏婉儿和季离关系非同一般,她又是太子的亲姐,招人眼热也不无可能。”
“主人说的是,可”
乌鸦说着一扭头,某人这边已然入了定,于是只得悻悻闭嘴。
南塘地处汴京东南,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将将数十里,虽说地势低洼难行,但他们若是骑马疾驰不消半日也可抵达。
奈何现下情况不同,后面马车里还悠哉坐着他们未来身娇肉贵的靖远王妃,这位大小姐似兴致不错,一路走走停停摘花赏景,到达南塘外围时天色已然渐暗。
此次毕竟牵涉到长公主,非同小可,青竹一路强压着内心的愠气赶着马车慢悠悠地前行。
“吱呀——”
马车在一颗老树边停下,朗月纵身跳下马背,快步走到马车边和青竹交换了个眼神,而后附在车窗下开口道:“上官小姐,再往里就是南塘腹地了,里面车马难行,您怕是要屈尊下车步行了。”
车帘撩开,美人探身从里面缓步踱了出来。
她垂目将跟来的三个侍从连同青竹、朗月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冲着青竹招了招手。
“过来。”
青竹不明就里,上次他虽领教了上官北北的拳脚,但在他心里这位大小姐仍是个跋扈飞扬的名门贵女,自己依旧对她没什么好感。
方才一路明明可以马不停蹄,若不是她闲来多事,不分轻重缓急,他们早就深入南塘腹地了,说不定这会儿都救出长公主打道回府了。
乌鸦蹲在上官北北肩头,一双绿豆眼看着他不情不愿地挪步上前。
这个青竹,还真是个铁憨憨......
方才一路旁人不知,它可是晓得的。别人看来女土匪确实一路玩景赏花,悠哉快活,但其实她一路都在留意着那妖的妖息,一点也没闲着。
青竹在上官北北面前站定,就见这位大小姐毫不客气地开口吩咐:“背我。”
啥玩意儿?!
不止青竹,连同朗月及剩下几个侍从皆是大眼瞪小眼,上官北北这还没出嫁呢,就这么没羞没臊地随便与别的男子举止亲密?
“没看见这里泥泞难行?本小姐金枝玉叶的,万一走路扭伤了脚怎么办。”某人白眼一翻,面上满是嫌弃之色。
乌鸦暗暗偷笑,这女土匪是怕地上混在泥里的血肉脏了脚吧。
朗月低头不语,身后那几个侍从也面色古怪地撇了撇嘴,青竹面上更是青一阵红一阵。
看来,这大小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使唤人倒挺得心应手的。
他内心纠结挣扎了半晌,终是一咬牙一闭眼将娇小姐背在身上,一行人这便点起火把,踏着泥泞向南塘腹地行去。
盛夏,天地尽头仅余一抹余晖如血,行不多时,无边的黑就铺天盖地拢了上来,茂盛的林木间不时传来野兽的呜咽,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
朗月行在最前头,抬眼看着前方只觉黑暗中一片森然诡异,好像前面不知道的地方会突然窜出什么东西来将他们吞噬。
走了一会,前面原本狭窄泥泞的土路忽而豁然开朗。
朗月一路上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对着身后一众开口:“这里有处空地,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众人听他一言皆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而上官北北也慵懒地从青竹背上下来,待她走上前一看却是掩嘴咯咯笑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