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橘身形一滞。
季离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他义父的忠实走狗。
不仅是走狗,甚至可以说是一条舔狗。
自从妖王方斋收他做义子的那日起,他便活在方斋的眼神、话语、评价之中,似乎只有从义父那里获得的肯定与褒奖才是他人生价值的最大体现。
他想要义父开心,喜欢义父称赞他干得不错,甚至是一种病态的屈从。
义父让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要竭力完成,包括这一次,方斋要他收集四大神物的事他也未曾多问多想便一口答应。
毕竟,若无方斋,便没有今日的方亦橘。
“你做这些怕也不是为了自己吧?”季离面上笑容越发轻蔑,眼神鄙夷到了极点,“本座猜猜,你做了这么多事,是想得到方斋的肯定?”
方亦橘面上表情忽而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狡黠与不羁,咯咯地笑出声来。
“管你说什么,现在上官北北的神魂在我体内,要想拿回去没那么容易。”
方亦橘说着,双手有些得意地抱在胸前,头微微后仰。
“让我想想,不如让骄傲的魔君大人给我下个跪,然后再自断修为,若是哄得我开心,兴许我能将神魂还你一缕呢!”
季离微微眯起双眸,看着他冷嗤:“你是在做梦?谁会在乎一只走狗的喜怒。”
这讥讽的腔调,简直就是某位女土匪的翻版。
方亦橘显然被他这一句“走狗”激怒,攒拳怒喝:“你——”
然而,他话音未落,只觉眼前神光大作,四下里原本黑暗的环境也被瞬间照亮,如同白昼通明。
方亦橘勉强睁开双眼,看见眼前情形时脸色顿沉。
该死!
那丫头竟这么快就融魂了?!
奈何他这想法刚生出来,神光便似海啸般爆开,声音响彻在整个大殿上。
神光威逼,宛如惊天闷雷,一波波撞在方亦橘心上,疯狂叩击心门。
大殿的屋顶像是要坠下来一般,令人窒息的神光,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热。
方亦橘骇然看着半空中的白衣女子,面色猛地一变。
上官北北满身神光凝成神甲,一张清丽的面容不带丝毫情感,冰冷地注视着方亦橘,金色的神光在她掌下凝聚,化为一柄利刃。
锋刃所指,令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敢偷本君的神魂,必死无疑!”
方亦橘显然低估了融魂后上官北北的战斗力,脸色大变道:“上官北北你疯了,你的神魂现在和我一脉相承,你若杀了我,你的神魂也会毁于一旦!”
“杀你便是杀你,还要挑时候不成?”上官北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弯了唇角,“锄奸,本君向来不计代价。”
方亦橘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上官北北,你休要嚣张!你体内虽有五缕神魂,可我这里也有四缕,鹿死谁手现在还真不好说!”
“不自量力!”上官北北冷傲开口。
一刹那,方亦橘只觉如堕冰窟,整个人仿佛被禁锢了一般,可怖的朔寒自脚底渐渐向上攀上每一寸肌肤,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上官北北从半空御风而降,她手中的金剑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锐不可当。
方亦橘化出来格挡的煞气不过顷刻便被神光抹杀,他自以为是的那些手段和力量在对方面前宛如飘零稻草般,被粉碎成渣,甚至连阻拦片刻的作用都起不到。
一半的武神之力尚且如此,若是全盛时期的她,就算是义父和他联手也难敌万一。
看来要想活命,只能用那四条神魂抵一抵了。
肉眼可见,方亦橘身形一抖,深吸一口气做出战斗状态。
上官北北还未出手,却见一道玄衣转瞬杀至。
季离当了数万年的老光棍,寻遍六界,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当初心中唯一挚爱,结果现在有人想欺负她?
他们魔域除了魈姨皆是男儿,现在好不容易要有个小姑娘回去做魔后了,却又有不长眼的妖人要杀她?
凭啥?
他自己都舍不得让上官北北掉一滴眼泪,这个不长眼的妖人竟妄想着要私吞他老婆的神魂!!!
上一次在秘阵中,霸下伤了他的小东西,他心中已是百般愧疚,悔恨不已,觉得自己亏欠了上官北北的太多,转眼间,她却又被人给欺负了!
季离自见到方亦橘的那一刻起,心中就一直憋着一口怒气。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上官北北这些年看似风光,实则过得并不如意。
这许多年,她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个自己中意的人,也同样爱慕自己的人愿意真心相待。
虽然这个人的身份有些难以启齿......
此次他们若是不能成功夺回方亦橘体内的四条神魂,使得她神魂残缺,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一定会介怀一世。
谁家夫君看见自己夫人被人给欺负了,还能无动于衷的!
但季离心中却也时时绷着一根弦。
他知道,方亦橘刚刚警告上官北北时说的一切亦是所言不虚。
他现下为求自保一定将自己的妖灵同上官北北的神魂用邪功死死缠在一起,要是杀了他,她的神魂便会受到极大的创伤,湮灭亦是极有可能。
所以,唯一能够杀了方亦橘也能保全上官北北神魂的方法就是破解他设下的魔功。
可巧,他曾破过一次。
这次,也可以。
“等会神魂离体之际,记得运转周天,将其吸纳入体。”季离回头一脸认真地交代上官北北。
“你要做什么?”上官北北望着他一脸释然的神色,心中莫名竟有些慌。
季离回之一笑,末了祭出赤羽魔印。
“这一次,本座定要彻底毁了邪术。”
将心法默念于心,季离澄澈的眸子渐渐变得殷红嗜血。
那个曾经让他剑斩老魔君的心法,那个曾让他厌恶甚至是恐惧的感觉渐渐降临于身。
抬眸,不见周遭。
他已身处令人窒息的永夜之中。
血色蔓延,尽头处化出一把王座。
一摊血肉渐渐汇聚成为一方残影,甚至看不清容貌,却可见其傲慢地坐在王座上。
“咱们又见面了啊,季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