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杏林阁。
络绎不绝的病人手里提着药材,面上皆是一派喜色,甚至有感恩戴德者匍匐在阁外手捧‘妙手回春’字样的牌匾。
“谢神医当真是药到病除,杏林圣手啊!”
“可不是,我这病到处瞧了都说没治,这才两包药下肚就生龙活虎了。”
“当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大家快别这么说了,医者仁心,这都是我们夫妇该做的。”
一位衣着朴素,身形瘦高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他身旁还有一位医女打扮的中年女子亦是慈眉善目。
“要我说,近来谢神医夫妇为了治病救人都瘦了一大圈儿了,药材也快被掏光了,咱们受了恩惠可不能忘恩啊。”一名老妇颤巍巍地开口。
“许大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能治好您的病我们夫妇也算是给自己积德积人缘了。”中年女子顺势扶住她,柔婉一笑。
许大娘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问道:“对了,阿青,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几户家的女儿可有看中的?”
谢遥摆了摆手,“多谢大娘,那几户家的女儿都十分优秀,奈何贱内那愚侄眼高于顶竟是无一相中的,哎。”
“缘分嘛,没关系,以后我看见合适的再介绍给他认识。”许大娘说罢,乐呵呵地拄着拐棍出了门。
眼见她身影走远,唤作阿青的中年女子眸光一动,似有深意道:“如今有了更好的人选,那些胭脂俗粉也就不必了。”
待送走今日的最后一名病人,谢遥收拾点清药材,阿青转身刚刚将门关好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今日休息了,有事明日早些来吧。”
阿青说着,这边手里便忙着要将锁锁上,结果门外敲门声仍是不断。
“谁啊!”
她带着些愠怒将门拉开,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这般不懂情理,神色却在看见来人脸孔时猛地一变。
谢遥眼见阿青楞在门口,不觉奇怪,走上来一瞧心里不由跟着咯噔一下。
“不知是靖远王到访......”谢遥掩过眸底的惊慌,有些尴尬地赔着笑脸,“您这么晚来寒舍有何贵干?”
门外,男子明艳张扬,翩然而立,正是季离。
“听说杏林阁虽开不久,但谢神医的医术精湛早已远近闻名,本王这才慕名前来。”
“哦?”谢遥示意阿青退到一旁,自己上前一步宠辱不惊道:“不知王爷此来求医还是问药?”
“娉会今日外出,本王恐其外感风寒,特来求一副祛湿寒的方子。”季离嘴上说着,眸光却绕过谢遥看向阁内,目光幽深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阿青眼尖,虽心中七上八下但还是强作镇定道:“我们这阁里简陋得很,王爷还是不要污了贵眼,还是由我去替您抓好药,您在此稍后便可。”
季离顿了片刻,目光很自然地缓缓移开,淡然开口:“也好。”
谢遥在门外陪着季离等候,不知是否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不过须臾他全身便被汗水浸湿,期间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拭额角滚落的汗珠。
“神医这是怎么了?”季离扫了他一眼。
谢遥眉梢跳了跳,连忙解释道:“呵呵,无碍,恐是这段时日忙得很,身子有点虚。”
不多时,阿青就笑盈盈地将药抓了来交到季离手上,“王爷,这药的用法需得以温水浴之。”
“嗯。”季离微微颔首,从腰间荷包里取了诊金交给谢遥,“多谢。”
谢遥目送着他离开,面上的笑意逐渐僵硬。
他扭头将门重新关好,刚刚上锁就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仿佛被一只手伸进腹中生拉硬拽般,一时忍不住身子一抖,再低头时鼻孔里不断淌出黑红的血来。
“阿遥,你没事吧?”阿青见状连忙扑过来搀住他。
谢遥摇了摇头,挥袖擦了擦鼻血,只是抬眼时眸光变得阴鸷狠毒。
天杀的!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毁了他煞费苦心种下的落灵花!!
......
随着粗壮的花茎彻底被连根拔起,落灵花剩余残株部分以极快的速度瞬间枯萎下去,连同着周遭的瘴气亦跟着消散了不少。
“嗯。”上官北北似满意地点了点头。
“上官小姐,张氏在汴京根深树大,若被他们知道自己的祖坟被挖了还不得大闹到御前......”
“小伙子,有前途。”上官北北美目流转落在朗月身上,“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朗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正张氏已经许久没来此地落坟,平时也没有人来祭拜烧香,不如我们就此将那些棺椁还原,神不知鬼不觉。”
上官北北望着无人处飘荡的那些张氏怨鬼嗤嗤一笑,恐怕现在是神鬼皆知,唯有蒙人吧。
经在场众人一致同意,大家将那些被翻出来的棺椁皆一一复原,上官北北看了一眼,随后默默走到一旁。
她伸手拍了拍乌鸦的脑袋,“你和阴曹地府的无常鬼不是一向交好?帮这些孤魂野鬼打个招呼呗,省得他们怨气滔天霍霍附近百姓。”
乌鸦绿豆眼一转,计上心头,“主人,这忙秀儿算是是帮的你,还是帮的鬼呢?”
“呸,你敢骂本君是鬼?!”
一拳砸下来,乌鸦直接两腿一蹬倒在地上。
“没,没。”它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委屈巴巴地看着这位雄霸天般的女土匪,“秀儿的意思是这个人情......算在谁头上嘛......嘤嘤嘤。”
“废话,当然是他们头上。”上官北北斜眼朝那些个野鬼身上一睨,众鬼吓得皆是浑身一颤。
乌鸦摇了摇头,勉强镇定下来苦着脸道:“主人,我还欠着老无常一只蟠桃呢......再说了我这老脸也不值几个钱,哪里还用得上几次啊,若是没点好处......”
它话说着,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一只鸟爪在地上无辜划圈。
“元秀,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坐地起价了?”上官北北似笑非笑地看着它。
“本来就是嘛......跟着你就那么点油水,人家可是连媳妇本都没攒到......”乌鸦说着,可怜巴巴地将头扭向一边。
依它看,这里最大的鬼就是眼前这个,不折不扣的小气鬼!
“好了,瞧你那点出息。大不了回天上本君赏你一斛夜明珠总够了吧?”上官北北冷眼瞧着它,皮笑肉不笑。
乌鸦瞬间来了精神,喜上眉梢,这个女人难得拔毛,今日倒是出手阔气。
“主人,秀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它扭头就屁颠颠地消失在夜幕中。
上官北北兀自低头,掌心化出之前引出的那枚螯针,眸光似雪。
好你个蜈蚣老妖怪,毁了你的妖丹丹花还能如此淡定,本君倒是越发期待和你干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