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内,梦小九已经坐在桌旁了,看到玄少卿进来,忙招了招手:“快点,这么慢,我要饿死了!”
“怎么不知道先吃?”玄少卿吩咐下人上菜后便坐到梦小九旁边,“身子怎么样?好些了吗?”
梦小九笑的没心没肺:“都说我没事啦,就是刚开始吓了一跳,多亏小如跟小菊在。”
“以后走在湖边记得靠里走,若是不小心掉进去了,也要记住别慌,别忘了你的身份。”
“嘿嘿,当时吓都吓死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
玄少卿双眸微闪,忍不住握紧她的手:“下次不要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中,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梦小九眨眨眼,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便点点头:“嗯,我知道了。”随即抿了抿唇问道,“宫浅儿她……”
“她一会儿就来,我们先吃。”说着夹菜到她碗里,“多吃点。”
梦小九噘了噘嘴:“你最晚还说我变重了,现在又要我多吃!”
玄少卿宠溺的笑了笑:“我就喜欢你胖一点,抱起来才舒服。”
“流氓!”梦小九脸刷的红了,拿筷子戳了戳饭,“谁要给你抱了。”
“不给我抱你还想给谁抱?”
“反正不给你抱就对了。”梦小九朝他吐了吐舌头,随即转开话题道,“今天早上不是让你叫我的吗?害我醒来太阳都照屁股了。”
“没办法,某人睡得跟猪一样沉,怎么叫都叫不醒。”
“你胡说!肯定是你没喊我,要不然就是声音太小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问问小如跟小菊,我可是叫了好几遍。”
一旁的小如跟小菊连忙点头作证。
“王妃,王爷说的是真的。”
“我也可以作证,王爷亲自去你房里叫你的,见你没醒就让我们隔半个时辰敲一次门。”小如说到这突然朝她挤眉弄眼,“王爷怕我们吵到你,还不准我们进屋去叫呢,只隔着门轻声喊。”
闻言,梦小九涨红了一张脸,连忙低头扒饭,再也不敢多嘴了。
玄少卿见她脑袋都要埋进碗里了,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是打算用脸吃饭吗?”
梦小九扒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默默吃饭。
说笑间宫浅儿走了进来,看到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咬了咬唇,咽下所有的怨恨,扬起一脸关心的笑容走到梦小九身旁:“小九妹妹没事吧,刚刚是姐姐不对,一时鬼迷心窍害得你落水,还望妹妹能原谅姐姐。”
梦小九疑惑的眨眨眼,有些跟不上宫浅儿的思路,刚刚还一副恨不得她死的样子,这才多久,就小九妹妹的叫了起来,好像关系有多好似的。
宫浅儿见她不说话,顿时一脸委屈的看向玄少卿,却见他根本没有看自己,只是忙着替梦小九夹菜并嘱咐她多吃,只觉心里跟塞了棉絮一样不是滋味。
她努力将目光移开,不去看他们之间有多亲密,突然跪了下去:“我知道小九妹妹受委屈了,姐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希望妹妹能不计前嫌原谅我。”
“喂,你干嘛?”
梦小九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惊叫着就要起来,却被玄少卿按住。她疑惑的转头,玄少卿已经放下筷子,双眸暗沉:“没看到我们在用膳吗?有什么事不能等到用完膳后再做,非得现在说不可?”
宫浅儿此刻倒是希望他没有说话,总好过说些让她伤心的话。她委屈地红了眼眶,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少卿哥哥对不起,是浅儿不懂事,打扰你们用膳了。小九妹妹,今天的事是我不对,希望妹妹别放在心上,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说着便起身离开膳堂。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梦小九拧了拧眉,突然就没了胃口。
见她心情低落,玄少卿问道:“怎么了?”
“是不是你让她给我道歉的?”
“她做错了事,本来就该道歉的。”
梦小九抿了抿唇:“可这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强逼她道歉只会更加深她的怨气。”
“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玄少卿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我说过,谁都不能欺负你,更何况是伤害你!”
“你……”梦小九愕然抬眸,总觉得现在的玄少卿让她有些看不透。
他不该是这么无情的人的,好歹宫浅儿曾是他疼爱过的妹妹,如果真如他猜测的,三年前的事她是被冤枉的,他就更应该好好弥补她才是,怎么会突然就对她这么狠心?
难道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
接下来两人便安静的吃饭,只是谁都没想到,用过午膳后,卿王府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时玄少卿正带着梦小九躲在水云苑避暑,福伯匆匆跑来,老远就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水云苑的书房内,玄少卿正躺在榻上看书,梦小九在一旁鬼画符。她的画比较抽象,画出来的桃子像屁股,小如跟小菊看到她的画直闷笑,因为她不止画了一个桃子,而是一个人在吃桃子。那个人自然是她们敬爱的王爷了,虽然有些面目全非。
梦小九盯着自己的杰作笑弯了眼,她把比放下,拿着画凑到玄少卿面前:“玄少卿,你看我画的怎么样?很像吧?”
玄少卿把视线从书上移开,先是看了眼梦小九的小花脸,看到她眼中隐隐的期待,然后才看向她手中的画。沉吟半晌方点头赞道:“不错,画得很好。”
果然,梦小九得意的挽唇:“看样子我还是很有画画的天赋嘛,那你知道我画了什么吗?”
“梦小九偷吃鸡屁股。”
“……”梦小九脸一下子黑了。
“哈哈哈……”小如跟小菊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梦小九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玄少卿一定是故意的!她气鼓鼓的瞪他:“玄少卿,我这画得明明就是你,看这头发就知道了。还有,这哪里像鸡屁股了,分明就是桃子,这么像都看不出来,什么眼神嘛!”
玄少卿看着她不满的嘟嘴,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嘴上却故作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是我眼拙,不识梦大师的名画,还望梦大师见谅。”
一声梦大师就把梦小九哄高兴了,她忍不住挽唇,学着大师的语气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的道歉,我就原谅你一次吧,下次可不许再说本大师的桃子像屁股了!”
“一定一定,下次就是烂在心里也不说出来。”
闻言,梦小九顿时柳眉一竖:“玄少卿!”
玄少卿拿过梦小九的画,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小九,我说的画得好是真的。”不等梦小九高兴,他又接着道,“我一直把那个桃子看成是你,总有一天,我会一口一口把你吃掉!”
他故意把语速放得很慢,让梦小九把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语气里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等他话音刚落,梦小九如泄了气的皮球,整张脸埋在床榻上不敢出来。
梦小九觉得自己要变坏了,玄少卿总是在她耳边说一些流氓的话,常常把她弄的脸红心跳。可是她非但不讨厌,反而当他用那种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时,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酥软了。
一旁的小如跟小菊都没有听到玄少卿说了什么,只是见到梦小九突然趴在床榻上不动,不禁疑惑的看着两人。
福伯就是在这时走进来的,玄少卿将梦小九的画收进衣袖里,正准备继续看书,便看到福伯撑着门框顺气。
玄少卿挑了挑眉问道:“什么事?”
能让福伯这么慌显然不是小事。
果然,福伯走进来先是朝两人行了礼,方道:“王爷,端宁郡主来了,而且……”福伯忐忑的望了他一眼,随即道,“而且还带了不少行礼,说是奉皇太后懿旨,以王爷未婚妻的身份入住卿王府。”
趴着装睡的梦小九霍然抬头,却见玄少卿不怒反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几个下人咽了咽口水,都开始为那位郡主默哀,惹怒他们王爷的下场可是很恐怖的。
玄少卿看着福伯,“温柔”的挽唇:“除了端宁郡主还有谁?”
“还有六个宫女,除了她的贴身宫女绿荷,其他五位都是皇太后的人。”
“既然端宁郡主来了,作为主人怎么也得露面才是。”他说着便下了床榻,将梦小九拉起来,朝小如跟小菊吩咐道,“帮王妃好好打扮,贵客临门可别失了礼数。”
“放心吧王爷,我们一定把王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两人说笑着便拉着梦小九回了墨韵苑梳妆打扮了。
等梦小九一走,玄少卿眼神立时冷了下来,他负手走在前面,冷声道:“走吧,随本王会会郡主。”
前堂大厅内,沈慈安高高在上的坐着,一副主人的架势指挥着府里的下人帮她把东西搬进来。她身旁站着六个宫女,端茶递水摇扇的伺候着她。那几个宫女仗着是皇太后的人,颐指气使的就差鼻孔朝天了。
“我说你们两个没吃饭呢,力气小的跟蚂蚁似的!”
“动作都给我轻点,这里面装的可是郡主最喜欢的青瓷花瓶,摔坏了你拿什么赔?”
“你们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什么呢?能伺候郡主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郡主可是未来的卿王妃,此后的不好小心你们的脑袋!”
大厅内吵吵嚷嚷,家丁们走了足足十来趟,才把那些行李搬进大厅,等所有东西都搬完,整个大厅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玄少卿站在门口,听着那几个宫女的训斥,脸色冷如寒霜。
福伯站在他身后胆颤心惊,这个端宁郡主还真是不要命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是想死还是想死还是想死呢?
大厅里,一个宫女指着站在一旁的婢女问道:“你们王爷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去请了么,府里的下人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这些人本就对这几个宫女不爽,回答起来自然带着敌意:“奴婢不知,等王爷来了奴婢一定帮你问问。”
那名宫女听了她的回答顿时火冒三丈,她好歹是跟在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在宫里就是那些妃子见了她也要给三分面子,如今竟然被一个王府的婢女挤兑,怎么让她不气?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发飙,或者该说正准备发飙,突然被一阵声音打断。
玄少卿就那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冷冽,顿时让大厅里有一瞬间的噤声。随即那些下人纷纷围了过去,七嘴八舌的打起了小报告。
“王爷,不是说梦姑娘才是卿王妃吗,怎么今日又来了个自称王妃的人?”
“就是啊,还说要住进王妃的墨雨苑。”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郡主真是皇太后钦点的卿王妃,那梦姑娘算什么?”
“梦姑娘那么天真可爱,单纯善良,若是让郡主住进来,一定会欺负梦姑娘的。”
好吧,这群下人就是仗着有卿王爷撑腰,而且知道他有多喜爱梦小九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且议论的声音大到沈慈安她们能听得很清楚。
沈慈安黑着一张脸,端着茶杯的手气得在发抖。一旁的宫女也是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忌惮卿王爷在场,只能隐忍着怒气,阴阳怪掉的说道:“卿王爷府上的下人好没规矩,郡主可是卿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卿王爷就任由这群下人乱嚼舌根吗?”
玄少卿抬了抬手,一群下人这才停了嘴,只是脸上的表情仍旧不善。他缓缓走到沈慈安面前,眼底带着讥讽的笑意:“郡主这般劳师动众驾临王府,实在是让本王三生有幸啊。”
沈慈安喉咙一紧,握着茶杯的手不觉用力,面上却带着一丝娇羞的浅笑:“少卿哥哥说哪里的话,不久后端宁就要嫁入王府,现在住进来也是提前适应王府的生活。府里一直缺少个女主人,就是下人再尽心也没有自己人认真,以后有端宁在,少卿哥哥就不必分心府里的事了。”
“端宁郡主倒是考虑的周全。”
“能为少卿哥哥分忧是我该做的,皇太后也教导端宁,为人妻者必须尽心服侍丈夫,以后府里的事就交给端宁来处理吧。”
“既然郡主如此费心,本王若是拒绝岂不是拂了皇太后的一番美意?”
沈慈安原本以为他会反对的,再不然也该嘲讽自己一番,却没想到他竟然赞同了。她可不认为玄少卿是真心接纳她了,在她对梦小九做出那种事后,她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他没有立刻对付自己,无非是因为皇太后在护着她。
只是他为何不将自己在梨池做的事告诉皇太后?从昨天到今天,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他都可以说,却一直隐瞒不说,究竟是为何?
昨晚皇太后在瑶光殿宣布他们的亲事,沈慈安就担心他会当众说出来,结果他也只是带着梦小九离开,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玄少卿见她不说话,突然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浅笑,靠近她耳边低声道:“沈慈安,本王没有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认为本王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沈慈安倏然抬头,手中的茶杯没端稳,往地上摔去。
玄少卿及时接住放到桌上,站直身子关心的问道:“郡主怎么了?小心茶烫。”
跟着沈慈安来的宫女见王爷这么关心郡主,纷纷露出得意的笑容,尤其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宫女,更是朝之前顶撞她的婢女挑衅的看了一眼。
梦小九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玄少卿说的那句话,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尤其在看到玄少卿站在沈慈安面前,一脸关心的神色,更是抿了抿唇。
小如跟小菊相视一眼,都一脸担心的看着梦小九。
有丫鬟看到梦小九她们来了,忙迎上前大声唤道:“王妃,您来了。”
一时间,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门口。
玄少卿转过头看向梦小九,她脸上的墨水已经被清洗干净,露出一张干净清丽的容颜。依旧是一身红色衣裳,将她沐浴后的脸庞衬的越发红润如水。
他朝她招招手,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小九,过来。”
梦小九的视线在沈慈安身上转了一下,随即来到玄少卿身边,将小手放进他手里,抿唇打量着沈慈安。
沈慈安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梦小九,前面两次都是远远望了一眼,一次是在街上,一次是在大酒楼玄少卿房门口。
在梨池的时候,她就知道梦小九虽然没有倾城的容貌,却只要一眼就能够让人记住。不止是她一身鲜艳的红衣,还有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带着些纯真与懵懂。
如今这般近距离的看她,如果不是中间夹着一个玄少卿,她或许没那么讨厌她。
玄少卿将梦小九拉到身边,扬唇道:“小九,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云泽国的端宁郡主。”
沈慈安有些不解的看着玄少卿,他越是表现的平静,她就越觉得不安。经过昨晚,梦小九一定知道她是皇太后赐给玄少卿的王妃,他不是应该尽量避免让她们见面的吗?怎么现在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她介绍给梦小九?
别说沈慈安疑惑,就连梦小九也有些猜不透玄少卿的想法,不过既然他这么郑重的给她们介绍,想必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尽管梦小九不解,却还是朝着沈慈安浅笑道:“梦小九见过端宁郡主。”
在场没人知道玄少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梦小九话音刚落,他赞赏的揉揉她的头,道:“皇太后念你刚来王府,定有许多事不熟悉,便让端宁郡主来帮你打理,等到你熟悉府中事宜便功成身退。”
沈慈安张了张嘴要说什么,玄少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了。
大厅里的下人都没有出声,那几个宫女更不敢插话,一时间整个大厅便只听到玄少卿的声音。
“小九,还不快谢谢端宁郡主,府里有她帮忙打理,成亲之前我还能带你在都城好好游玩一番。”
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也就玄少卿说的出来,偏偏沈慈安不敢反驳。
一旁的宫女听玄少卿把沈慈安当成来处理杂事的,顿时一脸不满。
她们出宫之前皇太后就有交代,务必要好好保护郡主,不可让郡主给卿王爷欺负了。可现在卿王爷是明目张胆的讽刺郡主,而且还带着贱民一起侮辱郡主,若是让皇太后知道她们护主不利,只怕少不了一顿罚了。
眼见着郡主受了委屈,一旁的宫女忙出声道:“王爷,您是不是说错了,郡主是作为未来卿王妃住进来的,由她管理府中大小适宜本就是她这个王妃该做的。”她说着伸手指向一旁的梦小九,语气不屑,“这个女人不过是个贱民,有什么资格跟郡主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