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急得就差举手发誓了，玄少卿微微勾唇：“江玉明，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本王又没说不相信你。”
江玉明眨眨眼，不解他话中的意思。
“你跟着姜丞相多久了？对他的一些罪状应该很清楚吧？”
玄少卿说着朝门外打了个响指，很快便有一名暗卫拿着文房四宝走了进来，将纸在桌上铺开。
“想保住你江家一条血脉，就乖乖将姜正德的所有罪行都罗列出来，事无大小都要写。”
看着桌上那张雪白的纸，江玉明迟疑了一下，“是不是只要我写了，你就会放过我妻儿一命？”
“自然，本王说话算话，只要他们不来惹本王，本王不屑对妇女小孩动手。”
江玉明闭了闭眼，脸上出现挣扎的表情。
玄少卿见他还在犹豫，不禁给他加了把火：“据都城来的探子回报，姜正德这两天就会行动，皇上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姜正德送上门去。你如果先一步将他揭发，皇上不费一兵一卒把姜正德抓入大牢，你就是功臣，足以免你妻儿一死。只是你若继续犹豫，等姜正德已经行动了，你便失去了戴罪立功的机会，到时候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果然，话刚说完，江玉明便不再犹豫，起身拿起一旁的笔便写了起来。
半个时辰不到，江玉明便将笔放了下来，整个人如丧考妣般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毫无焦距的望着前方。
拿着那张状纸，让江玉明签字画押，等墨迹干了后，玄少卿将状纸折好放入一个信封里，交给先前拿笔墨纸砚过来的暗卫。
“五号，这封信快马加鞭送进皇宫交给皇上，这些日子宫中大概不太平，你回去后让府里的暗卫全数出动，保护好皇上跟皇太后，一切听从皇上吩咐。”
五号将信塞进怀里：“王爷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玄少卿摆了摆手道：“去吧，路上小心。”
等五号离开后，他重新让四号将江玉明带走，这一次直接关进了大牢。
江玉明刚被带走没多久，府里的丫鬟便来传膳。
“顾公子，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
“王爷出来了吗？”玄少卿看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问道。
小丫鬟摇了摇头：“不曾，刚刚奴婢问过王爷了，他说午膳不吃了。”
一看就知道还在为秦欢的事伤神，只是不吃饭就能等回秦欢了吗？
玄少卿皱了皱眉，转身走到顾劭辰门前敲门都省了，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身后丫鬟看着他的举动张大了嘴，顾公子虽然是卿王爷身边的随从，王爷对他也很器重，但是不敲门就进去这种大胆的行为还是让人很钦佩。
想到玄少卿那张清冷的俊容，淡漠高雅的气质，小丫鬟脸不禁羞红起来。
玄少卿自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多了一个爱慕者，他推开房门后便看到坐在床沿发呆的顾劭辰，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锦囊，跟入定一样，连他走到旁边都没察觉。
顾劭辰一回房便维持这个姿势，视线虽然落在锦囊上，思绪却飞上九霄云层，想起跟秦欢之间的点点滴滴。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身粉色罗烟群，头上戴着花环在花丛间翩翩起舞，美得不似凡人……
当时他正在追踪一群可疑之人，因为这些人有可能跟失踪的三皇子有关，担心打草惊蛇，他易容跟踪，却没想到着了他们的道。
那几个人不止跟三皇子有关，而且还是故意引诱他前去的。就在他跟踪至林间，突然失去了他们的踪影，一回头便看见四个人一字排开守在路口，看见他转身二话不说便冲过来。
一开始还勉强打成平手，时间一久他便处于下风，对方身手虽然不如自己，但胜在配合默契，往往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下一步攻哪里。那一战打了整整两个时辰，他外伤内伤一大堆，差点一命呜呼，最后拼着两败俱伤的后果将他们击退。
他伤势惨重，拖着重伤的身躯往回走，然后便看到一个仙子在花丛舞蹈，银铃般的笑声是世间最美妙的旋律，那一刻他觉得浑身的疼痛仿佛都消失了般。他昏迷在花丛中，最后看到的是她惊慌的眼神。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小破庙里，一睁眼便看到仙子在帮自己清洗伤口，他身上大部分的外伤已经包扎好了。
因为伤势太过严重，他不能随便乱动，便在破庙里待了五天，直到伤口开始结疤，能够下地走动为止。在这期间，他知道仙子叫秦欢，是秦雨阁的艺妓，半年后要参加花魁大赛，当晚竞拍初夜。
她跟他说，她小时候家境贫寒，家里还有好多弟弟妹妹，爹娘没办法只能把她卖进青楼。一开始她只是负责端茶倒水伺候姑娘，尽管那个时候她才八九岁，但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可想而知长大后有多美了。
因此总是有姑娘欺负她，那段时间她身上除了脸外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后来遇到薛妈妈，薛妈妈便将她买了回去，找了师傅教她琴棋书画。
后来秦雨阁开张，她便作为艺妓开始在秦雨阁献艺，只不过每次出场都带着面纱，因此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而这一切都只为了等她及笄后初次接客。
她坦言不想接客，只是薛妈妈对她来说有再生之恩，当年若不是有薛妈妈，只怕她早就被那些人折磨死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浅笑，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只是眼底偶尔闪过一丝落寞，又很快被她掩盖过去，然后又漾开一个更大的笑容。若不是顾劭辰眼神毒辣，只怕也被她骗过去了。
他知道自己永远忘不了那天，忘不了那个明明柔弱却故作坚强的女子，尽管卖身青楼，却有着一颗纯洁的心灵，细心体贴得让人心疼。
伤好后他们便没有再见，他每天重新投身到事务当中，假装自己忘记了那个叫做秦欢的女子。一直到半年后，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谈论那场花魁大赛，秦欢成功夺得花魁头衔，晚上便要竞拍她的初夜。
再次听到秦欢的名字，他才知道自己一直没有忘，甚至清楚的记得那五天相处的每分每秒。她轻柔的帮自己清洗伤口，怕自己疼还故意讲一些笑话吸引自己的注意……
那一天他在街上游荡了一个下午，始终徘徊在秦雨阁画舫附近，最后终是忍不住走了进去，正好看着秦欢一袭白衣站在舞台中央，身上没有带任何配饰，却显得更加靓丽出尘。只是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以及眼底一闪而过的忧伤泄露了她的心思。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出了高价拍下她的初夜，当晚便想替她赎身，却被她婉言拒绝，还说了一大段让他无法反驳的话。他知道这个女子虽然看似柔弱，却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其实他并不习惯跟女孩子相处，秦欢是第一个让他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的女子，尤其是她还弹的一手绝佳的古筝，每次听她弹琴心情都会跟着平静下来。后来一有空他就会去看她，听她弹琴，偶尔聊一些趣事。
他们的相处很纯洁，既像朋友又像知己，他一直以为对秦欢只是普通的友情，一直到不久前跟玄少卿去了陕西两个多月，每到夜深人静总是会想起她的倩影，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她动心了。
他告诉自己他们不可能，不是因为秦欢的身份，而是他爹娘肯定不会接受一个青楼女子当他们的媳妇，然而他忘了世上最难控制的便是心，越是告诉自己别去想，记忆却是越清晰。
他知道秦欢或许对他有情，只是他不确定他对自己究竟是爱情还是感激之情，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今天她被李臻劫走，他才恍悟，不管她对自己是什么感情，这辈子他都不想放她离开。
他真是笨的可以，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想了这么久，难道一定要等到失去才知道珍惜吗？
顾劭辰捏紧手中的锦囊，双眼有泪水在流动，却始终不曾落下。
坐的久了，屁股有些酸，顾劭辰动了动身子，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影，抬头便看到玄少卿一脸深沉的看着自己。
眨眨眼，顾劭辰有些错愕的看着他：“少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顾劭辰捂着嘴干咳了两声。
“没多久。”玄少卿坐到他旁边，“你还在担心秦欢吗？”
看了眼手中的锦囊，顾劭辰低低的嗯了一声，“这段时间她接二连三受伤，现在又被劫持，山寨里全是土匪，她一个姑娘家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之前在都城，为了给自己通风报信，她先是被威胁，然后又被打晕，接着受伤……本以为带在身边会安全些，没想到因为他的疏忽又被劫走了。
而且李臻目的不明，只希望他不会对秦欢做什么，否则他发誓一定要他百倍千倍奉还！
知道他的担忧，玄少卿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的心情我理解，秦欢我们一定会救出来的，但是饭也要吃，否则明天哪里来的力气救人？”
顾劭辰抿了抿唇，没动也没说话。
“劭辰，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情吃饭，只是你忘了还有一个碧玉吗，她一定也很担心秦欢。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若是你茶饭不思，她只会更加担心。更何况秦欢还在等着你去救他，你必须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
不得不说这些话说到他心坎里，听到碧玉的名字后，顾劭辰的眼神总算出现一丝波动。
“你说的对，我不能这么沮丧，秦欢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我们快去吃饭吧，碧玉应该已经去了。”
“嗯。”
两人一前一后往膳堂走去，梦小九一直闭紧嘴巴没有出声，尽量做到‘隐身’状态。
她想起在山上那个和尚跟自己说的话，让她在十五月圆那天，寸步不离的跟着玄少卿。
只是为什么要跟着玄少卿呢？而且还是十五那天。
她记得小十之前说过，还有十天就能离开，而十五月圆那天正好是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