摬州大酒楼内,在玄少卿离开后,那位衣着华贵的少爷目送着他消失在门口,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与他相对而坐的白羽放下筷子,“主子,江玉明已经被擒,要不要告诉姜丞相?”
“不必,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玄少枫摸了摸脸上的面皮,果然不是自己的脸带着不习惯,他勾了勾唇问,“李臻那边怎么样?”
“下午已经派了不少山贼去捣乱,相信用不了多久玄少卿就会收到消息了。”
“呵……”玄少枫得意的挽唇,“这一下玄少卿有的忙了。”
看他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白羽忍不住疑惑道:“主子,有件事属下一直不明白……”
大概猜出他想问什么,玄少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问吧。”
“一开始我们的目的跟姜丞相一样,都是希望由那批粮食引发灾民的怨怼,再散播一些对玄少霆不利的谣言,可为何主子又要派沈决去引起玄少卿的注意,从而让他策划这一系列计谋呢?”
“云泽国是玄家的天下,你以为我真的会帮姜正德夺取皇位?姜正德在朝堂之上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这次让他得到民心,以后想除掉他更难,我只能借住玄少霆的手削弱他的势力,这样他以后才不会成为我的掣肘。”
听了玄少枫的解释,白羽恍然。
玄少枫接着说道:“云泽国是我玄家天下,就凭他姓姜的也想分一杯羹?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皇位他自然要夺,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玄少霆兄弟欠他的他会一点一点慢慢夺回来。
“那明天还要不要让沈决行动?”
“不必。”玄少枫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优雅的举杯小抿一口,“墨袖阁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动静?”
“据探子回报,过几天阮贵妃那边会有行动,她一直守在都城。”
听完白羽的话,玄少枫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上扬的弧度增大:“呵,这段日子想必玄少霆那边也不好过吧,他们兄弟越不好过我就越开心。明天给太傅传信,就说可以准备行动了。”
看主子这么开心,白羽额角不禁滑下两道虚汗,表面上还是恭敬的点头:“是。”
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知府府内,听到刘向宇的声音,玄少卿跟顾劭辰相视一眼,然后玄少卿便起身去开门,而顾劭辰则坐到玄少卿刚刚坐的位置上。
门一打开,便看到刘向宇略带狼狈的身影。
刘向宇看都没看玄少卿一眼,急急走到顾劭辰面前,哭丧着脸道:“王爷,大事不妙了。”
顾劭辰端坐在凳子上,一派悠闲的姿态,听到刘向宇的话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今天下午下官带手下去帮灾民搭建房屋,刚搭建好一半,就有一群山贼来捣乱,将搭建好的房屋都推倒了。”
顾劭辰倒茶的手一抖,倒了满桌都是,有一些顺着桌沿流到他衣服上。他忙起身抖掉,梦小十在一旁幸灾乐祸,指着他湿掉的地方笑的前俯后仰:“哈哈,这么大的人竟然尿湿衣服,真是不害臊,哈哈……”
一旁的梦小九忙用尾巴捂着嘴巴偷笑,别说,那水掉的地方还真尴尬,就在衣服中央,湿的那一块还真像是梦小十说的,尿湿了。
玄少卿脸上虽然平静无波,但是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心情,指不定心里怎么乐呢,这家伙就是典型的闷骚。
顾劭辰满脸黑线,又不好意思对着个小孩子发火,只能将衣服卷起来插进腰带里,这样就看不到那块打湿的地方了。
可怜了一旁的刘向宇,想笑又不敢笑,差点没把他憋成内伤。
顾劭辰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就差明说“敢笑本王就把你关进猪笼浸到江里三天三夜”。
他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猛的放到桌子上,瞪着刘向宇:“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听到他的问话,刘向宇用力在大腿上拧了一下,压下到了嘴边的笑声:“就在不久前,我们的人刚搭了一半,那群山贼就来了。”
“可有人受伤?”
“没有,说来也奇怪,他们就只是把搭建好的房子推倒,既没有伤人也没有抢粮食,房子一毁就跑,等我们搭建好一半又出来。”
“这件事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王明天再告诉你怎么做。”
刘向宇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在看到顾劭辰黑沉的一张脸后,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低垂着头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玄少卿才在凳子上坐下,看向顾劭辰俊眉微蹙:“你觉得李臻在搞什么鬼?”
顾劭辰揉了揉眉心,也有点莫名其妙:“他无非是想要阻碍我们搭建房屋,只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不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拖延我们的行动,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一群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为生的山贼,突然既不伤人又不抢东西,只是出来走个过场,留下一堆残垣断壁,实在不像他们的行事作风。
不管是谁做任何事都有一定的目的性,想李臻这样大张旗鼓的派山贼公然跟官府挑衅,也太不把他卿王爷放在眼里了。
玄少卿抿紧薄唇,他也有点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无力感。
“不管怎么样,至少可以说明一点,我们这边有李臻的眼线。”玄少卿伸手把玩着梦小九毛茸茸的耳朵,“他可能已经猜到事情败露了,就看明天沈决会不会出现了,他一出现我们就有筹码引李臻下山。”
“若是他不下山呢?”
“沈决既是他的心腹,他就不会放任沈决不管。最坏的打算无非是强攻上山,后天会有二十个暗卫过来,我们的人对付李臻跟那十几个高手,其他山贼就留给官兵。”
“我们要用什么办法引诱李臻下山?”
梦小十眨了眨眼,他很想说不管用什么办法李臻都不会下山的,只是想到大师的交代,他还是闭紧了嘴巴。
从玄少卿房内出来后,刘向宇直接往江玉明住的院落走去,刚进院门远远的便看到有两个人守在门口,是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这两个人想跟木头一样站在门口,看到他来了也不行礼,瘫着一张脸跟谁欠他们几百万似的。
“你们两个,见了本官还不行礼?”刘向宇背着双手站在门口摆着官腔,“知不知道规矩啊?”
左边的暗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鸟他。
刘向宇觉得自己作为钦差的威严被藐视了,顿时恼羞成怒,右脚抬起就要踢下去,没想到对方往旁边一移,扑了个空差点没站稳表演了劈腿。
他踉跄了一下站稳,怒火中烧:“混账,竟然敢躲?”
暗卫四号嗤了一声,那轻蔑的眼神像是在说:白痴,不躲难道站着给你踢吗?
明明人家一句话都没说,愣是把刘向宇气得头顶冒烟,胸口剧烈起伏:“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狗奴才,不知道本官是谁吗?去叫你们知府大人出来!”
随着话音刚落,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同样面无表情的脸来,看到门外的人后,皱了皱眉:“夜深了,江知府不见客。”说完不等刘向宇开口,哐的一声关上房门。
“……”
刘向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闭门羹,那口怒气积在胸口散不出去,害得他差点吐血三升。然而像是觉得他还没气够,门关上后他还没来得及大叫,突然胸口一痛,嘴巴开开合合就是发不出声来,紧接着便被驾着丢出院门,屁股痛的他哭爹喊娘。
“要见江知府去征求卿王爷的同意!”那个藐视他的暗卫丢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刘向宇摸着疼痛不已的屁股站了起来,指着两人的背影哇哇大骂,只可惜骂得再难听都没人听得到。
骂了半天大概知道是白费力气,这才揉着酸痛的屁股往自己屋子走去,就是他再没脑子也知道江玉明被囚禁了,原因大概也猜得到一点,肯定跟那批灾粮有关。
想到这里刘向宇不禁心里发凉,虽然那件事跟自己无关,可是他也算是知情人,若是卿王爷知道了,那他岂不是也要被关起来?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趁现在卿王爷还没怀疑到他头上来,必须想办法自救,而唯一能救他的除了姜丞相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暮色四合,夜色深沉,刘向宇包袱款款准备爬墙逃跑。好不容易踏上墙头,突然从墙外冒出来一颗人头,吓得他大叫一声栽下墙头,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
玄少卿跟顾劭辰这一晚都彻夜未眠,通宵商讨着引诱李臻出面的办法,然而想了十多种又被自己驳回了。
天色微亮,笼罩着大地的黑云渐渐散去,天边露出了白析的亮光,三两声鸟鸣打破黎明前的寂静。
顾劭辰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起身去将窗户推开,顿时一股清新空气迎面扑鼻。他转过身倚在窗边,通宵未合眼让他眼眶泛红:“少卿,咱们在这讨论了一个晚上也没个结果,倒不如静观其变吧。”
玄少卿手肘撑着额头,右手捏了捏鼻梁,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低哑:“劭辰,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昨天李臻的举动太怪异了,我觉得他动机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