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命重要还是姐妹之情重要？
碧玉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面临这种选择。
她从不曾想过背叛秦欢，哪怕几次劝说秦欢收手，她不同意的时候，她也只是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她没有亲眼见识过玄少卿的手段，只是曾经在茶馆里听过一些传闻，那时三皇子还未失势，皇位之争已经渐渐明朗化。当时玄少卿帮玄少霆抓了三皇子不少人，那些人进了卿王府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而后便听说好些三皇子党被铲除。
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她还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脸上带着茫然又无措的表情。
“本王知道，你们在为玄少枫卖命，只是你要想清楚，你的命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不要以为顾劭辰会为你求情，玄少枫更不可能来救你！一个时辰后，本王希望你能想清楚，什么选择才是对你们有好处的。”
丢下这句话后，玄少卿便离开书房，留她一个人在这里静坐。
鸟笼里的飞鹰嘴里偶尔发出一阵虚弱的叫声，被飞镖射中的翅膀血已经结疤，隐没在黑色的毛里，看不真切。
碧玉眨了眨眼，从地上站了起来，刚站起来脚还有些麻，身子晃了一下，好在及时扶住一旁的书架，这才没有摔倒。
静谧的书房只有她一人，她能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每一下都很响。
悄悄打开一丝门缝，门外果然站着两个家丁，想来是玄少卿的吩咐。
她不想背叛小姐，可是又逃不出去……
打开半边门，两个家丁伸出手来拦住她。
左边的家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碧玉姑娘，王爷吩咐过了，在他回来之前你不能踏出房门一步，请姑娘进去。”
重重地关上房门，碧玉在里面急的团团转。
这天下午，摬州发生了一件大事，城内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告示，告示上写着江玉明勾结山谋害朝廷命官，抢劫灾粮……一时间众百姓众说纷纭，群情激愤，纷纷吵着要朝廷给他们一个交待，聚集在衙门外击鼓讨伐。
“真没想到这个狗官这么可恶，竟然跟山贼是一伙的！”
“怪不得之前围剿了两次山贼都无功而返，原来都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衙门外吵吵嚷嚷，玄少卿跟顾劭辰赶到的时候，一群百姓的情绪已经很激动了，若不是有官差挡着，只怕都冲击衙门内了。
有人眼尖看到两人过来了，认出他们是朝廷派来的人，想上前又被两人的气势所迫，只能看着他们走近。
玄少卿背着手踏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眸色深沉，薄唇紧抿，不怒自威。一时间众人倒忘记了出声，只随着他的靠近纷纷退后硬是在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
一直走到人群最前方，迈上台阶站在门口，他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一群百姓，微扬下巴。
冷眼扫了人群一眼，低沉中带着冷冽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江玉明为官不正，朝廷自会严惩，你们聚众闹事，妨碍秩序，是不是想尝尝牢饭的滋味？”
静……
人群中一时间静的只听得到风声，众人咽了咽口水，纷纷后退了两步。
到底是一群百姓，不敢自不量力的跟官叫板，若是真被抓进大牢就得不偿失了。
有胆大的低声反驳：“江玉明贪污腐败，我们只是想讨回公道，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官官相护？”
此话一出，众百姓有激愤起来。
“就是，把江玉明叫出来，我们要亲眼看到他落狱。”
“至少要游街示众一番，让大伙儿知道贪官的下场！”
“没错，游街示众，一定要游街，这种狗官一定要严惩不贷！”
“游街示众，游街示众！”
一时间百姓的声音盖过了车水马龙，响彻在衙门上空。
玄少卿微微勾唇，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他身上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倨傲气息，衙门大门威严的耸立在他背后，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仿佛渡了一层金，将正义凛然镶嵌在每一双眼里。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连不远处的马车也跟着停下不动。
玄少卿放下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台阶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你们放心，江玉明已经被打入大牢，他的罪状本王已经上报朝廷，皇上将此事交予本王全权处理，本王自会给你们一个交待。明日辰时，本王将亲自押解江玉明游街，现在你们先回去，若让本王发现你们再聚众闹事，一定严惩！”
最后一个字刚落，便有人带头散去。见有人走了，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很快，衙门口又恢复安静，只剩下几个官差守在门口巡视。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旁，柳如烟望着玄少卿离开的背影微微出神：这两个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王爷？
一旁的云儿惊讶的张大了嘴：“那个乞丐竟然是王爷？”
关于玄少卿跟柳如烟的交易她并不知情，所以此刻才会这般惊讶，乞丐与王爷，就像云与泥的区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柳如烟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回到车内，片刻响起她清冽如泉的声音：“云儿，回去吧。”
她们刚从城外落霞村回来，今天一天她都在村子里帮村民搭建房屋，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但好歹能打个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眼见时间不早了，这才赶了回来，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从衙门回来后，玄少卿再次回到知府府。
书房内，碧玉已经快要被逼疯了，一想到玄少卿可能会用到的手段，她就遍体生寒。
老实说她很怕疼，如果玄少卿真的对她用刑，只怕两三下她就被疼晕过去了。可是要她背叛秦欢却是做不到的，就算她不是多有骨气的人，这么些年秦欢就像一个姐姐，她又怎么会背叛自己的亲人呢？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玄少卿逆光站在门口，有风吹过，夹杂着一丝冷然的气息。
碧玉颤抖了一下，瞳孔微缩。
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玄少卿站到她面前，微微勾唇：“别害怕，本王从不对女人用刑。”
原本应该是让人高兴的消息，碧玉却觉得手脚发冷，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连呼吸都变得极轻，一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玄少卿最喜欢的便是攻心，看到犯人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会让他有种异样的快感。
“你在都城应该待了很久，想必听过本王的传闻吧？落在本王手中的犯人，就算是死，本王也会从他嘴里撬出想要的东西。”玄少卿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双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你想的也够久了，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你的选择了吗？”
碧玉眨眨眼，咽了口唾沫：“我……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既然王爷这么想知道，我可以说出来，不过……我想告诉顾公子。”
玄少卿挑眉看她：“你只有说和不说两种选择，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如果王爷不答应，那我就不说。”
“你以为本王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玄少卿嗤笑一声，“你说与不说都跟本王无关，江玉明乃朝廷命官，他与李臻勾结，本王照样将他罢官打入大牢，更何况秦欢只是一个青楼女子？”
碧玉咬了咬唇，双眸闪过一丝慌乱，便听玄少卿接着说道：“若不是念在劭辰的份上，你以为自己还能安然站在这里？本王虽然不对女人用刑，可对犯人却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抓住秦欢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可就不是她死就能解决的。”
“我……我要求顾公子在场。”怕玄少卿又拒绝，她忙道，“这件事跟顾公子有关，所以……”
玄少卿紧紧的看了她片刻，就在碧玉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他总算移开目光，朝门外喊道：“来人！”
一个家丁应声走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去叫顾公子过来。”
“是。”
待家丁离去后，玄少卿才看向碧玉：“最好你说的是实话，否则，本王一定让你后悔为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平静，脸上的表情淡然的一点都不像是在放狠话，反而像是在跟人打招呼。
然而正是这样的语气让碧玉狠狠打了个寒颤，她有些心慌的移开视线，拳头紧握，指甲掐进肉里，有些疼。
顾劭辰很快便在家丁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可能在来之前已经平复好心情，此刻的他看起来还是往日那个风度翩翩的顾劭辰。
他没有看碧玉，而是挑眉看向玄少卿：“少卿，你找我？”
“先坐下。”玄少卿指了指桌旁的椅子说道，“不是我找你，她说有些事一定要你在才能说。”
从进门就没有看碧玉一眼的顾劭辰像是才发现她的存在，皱了皱眉问道：“有什么事说罢。”语气疏离的像是对陌生人。
碧玉有些不安的咬了咬唇，顾劭辰这个样子让她吃不准他是什么心态，更何况她接下来说的话全是假话，若是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信，只怕她说再多也没用。
见她不作声，顾劭辰有些不悦的挑眉：“有什么事直说便是，若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见他真的要走了，碧玉一下子慌了神，忙喊道：“顾公子……”
顾劭辰侧了半个身子，挑眉看着她，无声的询问她有何事。
碧玉咬了咬唇，将短时间内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小姐被劫确实是事先设计好的，只不过她这么做，也是因为顾公子。”
“呵……”顾劭辰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因为我？”
“正是，小姐对顾公子的心意如何顾公子应该明白，只是自从顾公子从陕西回来后，便刻意回避小姐。小姐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故意跟李臻合作，为的就是想弄清楚顾公子的心意。”
这番话说的言辞凿凿，再加上碧玉脸上悲痛的神色，倒有八九分真实。
顾劭辰凝眸望着她，像是在思考她话中的真实性。
玄少卿依旧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