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拿起那碗，将汤底一饮而尽。
没错，她吃了自己亲手所制的药粉，然后光荣的中招了。
难道那汤没毒？帝卿看她喝的豪放，以为自己猜错了，其实叶离此刻内心苦不堪言，顶着一张苦瓜小脸，弱弱道：“我错了……”
帝卿来了兴致，看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问她道：“怎么了？”
叶离眼中无神，呆愣愣地看着帝卿，机械地回答道：“我不该下药。”
帝卿将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那眼睛也不眨，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帝卿了然，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小丫头自己下药毒自己？看她的样子，虽然没了意识，但还可以答话。莫非是“真言”？
“下的什么药？为什么下药？”帝卿饶有兴趣地问她道。
前一个问题，叶离很快回答道：“真言。”而后一个问题，叶离明显挣扎了起来，不自觉地拧眉，“我想……”
“想什么？”帝卿步步紧追，在他的询问下，叶离破了防，“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帝卿愣住了，他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些后悔刨根问底了……
我们是师徒，谈何喜欢？可心底分明有声音在叫嚣着，“喜欢”。
没关系，她醒了就会忘记。
帝卿轻点她的额头，叶离沉沉睡去。
在她跌倒前，帝卿将她抱回寝居，安置在小床上，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直到天明。
头疼，头疼！叶离揉着发痛的额头缓缓醒来，看着大开的屋门，床边的坐痕，回忆起昨天自己干的蠢事。
往常这个时间，她早就起床去修炼了，今天……师傅也没叫自己，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说错话了吧！可那药不是没用……
叶离迅速穿戴整齐，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却怎么也寻不见他的身影。
嘭地一声，红线出现在无忧殿前，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来报复的……
“青叶？你师傅呢！”红线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她已经十几年滴酒不沾了！都怪那个臭男人！
叶离退后两步，谨慎道：“他不在……”红线嗜酒，又一根筋，闭关十年功力大增，大闹无忧殿倒是不怕，怕就怕她伤了那满池莲荷。
叶离挪了挪，挡在盛华莲池前，手腕一动，透明保护罩生起，守护盛华莲池。
红线见她紧张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他不在就太好了，走走走，陪我去人界！”
剑拔弩张一瞬间消散，红线亲昵地将她一搂。
“啊？还去？”叶离弱弱道，上一次被罚的还不够惨？
红线却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神秘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叶离挑眉问她道：“什么妙计？”
“那就是……搏一搏！诶呀！青叶你最好了！陪陪我嘛！”红线往她肩上蹭了蹭，星星眼看着她。
“去去去！”叶离无奈道。反正师傅不在，那出去玩玩也没什么不好。
后来的许多年，大抵皆是如此，修炼或者在帝卿不在时与红线去人界鬼混。
对于帝卿的喜欢也一日胜过一日，
说起来，凤华竟也沉得住气，许多年未曾露面。
直到那一天……
趁着帝卿不在，叶离拗不过红线的盛情，着红衣混入了月老阁。
红线缠绕，团团簇拥。
叶离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系在手腕上的红丝线，这样许多年却从未亮起，当真是他们无缘吗？
叶离耷拉着小脑袋，失落写在了脸上。
红线与她多年好友，自然也知晓叶离的烦闷，怕是整个神界都知道了叶离之意，唯独帝卿不懂。
“你就那么喜欢他？”红线凑到叶离身边，问她道。
叶离微微叹气，努力扯上一个微笑，没有回答她。
这些年，红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都说她红线一根筋，明明这叶离比她还犟，六界好男儿千千万，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红线咬咬牙，拼着被师傅责骂的风险，决定带她去一个地方。
“走！去水月镜。”红线不由分说，拉上叶离就走。
水月镜，神界至宝，收藏在月老阁中，无人使用，因其大吉亦大凶。
吉为它能显现出使用者未来之事，凶的是一旦沉溺镜中，将再无来日。
“试试吗？去看看你们的未来？”红线将水月镜拿在手中，认真对着叶离道。
叶离犹豫了，她犹豫的不是能不能走出来的问题，她害怕的是……结果。
“要么去看看，要么便放下吧。如你所说，红丝线这么多年未曾亮起，以后也……”
没等红线说完，叶离已然将灵力输入进去，水月镜开启，叶离走了进去。
红线全身心关注着镜中景象，不自觉地皱紧眉头，丝毫没有留意到暗处盯着她和镜子的眼睛。
叶离进去镜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战场中央，她看到了自己……这样的感觉当真奇妙。
水月镜中所呈，未来必会发生，她的本体更像是一个旁观者，说实话她曾想过未来的景象，好的坏的她都想过，但眼前的这一版是她没想到的。
叶离青衣染血，身上是大大小小的刀口，手中长剑已然断裂，神将们围成一个圈，圆心正是孤身一人的她。
更远处似乎是神主，还有凤华，他们的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一身白衣的帝卿从天而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莲荷香入鼻，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一口血喷出，在他的白衣上开出点点红梅。
“你来了……”
帝卿没有说话，亦无表情，唯有蹙起的眉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不悦。
叶离抬起手，想抚平他的眉。
胳膊尚未抬起，胸口便是一阵剧痛，叶离喃喃道：“连你也不信我……”
是的，动手的人正是帝卿，一柄短刀刺入她的心房，抹断她最后的生机。
帝卿张张嘴，似乎说了什么，可她已是听不见了。
现实中的叶离眼中满是泪水，她不由自主地想走向前问问帝卿为什么。
叶离越跑越快，明明近在咫尺的帝卿却越来越远。
“青叶，醒醒！青叶！”红线看着越来越模糊的水月镜焦急的大喊，成功地唤回了叶离。
叶离飞身出来，冷汗已是浸透了衣襟。忽的瞥见暗处柱子后的衣角，叶离厉声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