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是个可用之才,南疆一带阿霖族人蠢蠢欲动,沿海之地倭寇频频来犯。
除了朝中武将除了永宁侯正值壮年可堪大用,其他武将能独当一面的,多数都上了年纪。
该怎么处置?
宣文帝握紧拳头背于身后,有几分踌躇。
皇后娘娘看着宣文帝面色,暗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次沈家必然要受罚,但是想必不至于伤了根基。
“报!”
“边关八百里急奏!”
“匈奴左庭帐护卫官领兵两千偷袭埋伏苏阳县。威勇将军路不陡,领一小队人马,将其全部歼灭!”
一小队人马不过百人,如何能够歼敌两千?
众人喧哗起来,敌我双方人数悬殊如此之大,却能大获全胜,此前从未有过。
宣文帝连忙接过战报。
“妙啊!妙啊!”宣文帝顿时开怀大笑,随后将战报交到叶鸿程手中:“叶爱卿,快看看。这就是朕的威勇将军,有勇有谋。”
“你跟着朕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宣文帝让斥候仔细说来。
“启禀陛下,前哨兵探查匈奴营帐有所异动。苏阳县被大批匈奴潜入,藏身麦田之中。威勇将军自愿领命以身诱敌,假意强抢苏阳县粮草。以火攻之计烧毁良田,将敌军全部歼灭。”
随后斥候还递上了一张请罪书。
“陛下,威勇将军虽然歼敌有功,但是烧毁粮食,断了苏阳县百姓口粮也是事实,永宁侯未免百姓受损无法过冬,先暂借将士们一半口粮拨还给苏阳县百姓。这是二人的请罪书!”
宣文帝想起先前朝堂的种种弹劾之言:“这就是你们在这里口诛笔伐的永宁侯和威勇将军。你们羞不羞,脸不脸红。”
“朕的永宁侯和威勇将军何错之有。这是功,是天大的功。”宣文帝大加赞赏。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圣明,恩泽天下,才会有此良将护卫咱们大梁啊!”贤妃连忙拿话捧着。
宣文帝再次开怀大笑。
有了永宁侯府玉珠在前,建立奇功。沈星歼灭水匪之事瞬间就被衬托的微不足道了。
“路不陡,他没受伤吧?”李淑芬不屑路不陡建立什么奇功,她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
“回夫人的话,敌军之中有一弓箭好手,将军一时不查,胸口中了一箭,伤了心肺。属下回来之时,将军还未清醒。”斥候恭敬的回答着。
听到这话李淑芬一下子昏了过去。幸好洪秀兰眼明手快,把人接住了。
“快,从御药房内拿最好的伤药,加急送到边关,务必要将朕的威勇将军医治好了!”宣文帝连忙吩咐着。
不能让朕的良将流血又流泪!
“皇后约束家人不力,罚奉半年,禁足一个月。”
“臣妾谢陛下责罚。”皇后娘娘满嘴的苦涩。
“晋王楚王结党营私,在家闭门思过。没朕旨意,不得外出。
沈家教子无方,纵奴行凶,来人将沈杰重打三十大板。先帝所赐忠厚仁义,你们沈家不配!
还有你们养而不教,全部重打二十大板。“
宣文帝发狠了责罚。
宫外廊下一溜烟的官身挨板子,这还是头一回见呢。
且说国舅爷府。
沈杰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
“哎呦,我的儿,谁将你打成了这样?”沈老夫人听到消息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
“老夫人慎言。”是皇后身边的太监全福。
这普天之下能够把国舅爷打成这样的,还能有谁。
“全福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大夫人心痛丈夫,却也不敢怠慢了皇后身边的人。
全福尖着嗓子,反问着:“皇后娘娘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抬了抬手,沈泉被人带了进来。
沈泉瞧着沈老夫人,连忙喊着:“祖母救我啊!”
沈老夫人刚要伸手护着沈泉,喊小乖乖孙,就被沈大夫人尖锐的嗓音打断了。
“是他又闯祸了?”大夫人狠狠地瞪着沈泉。
“贵府的小公子能耐的很,在学院先打永宁侯府小公子,再打梁王。这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大夫人还不知道吗?”全福提高了音量:“皇后娘娘想问一句,大夫人这个家是怎么当的?”
沈大夫人瞬间涨红了脸。
当家?
她哪里算是什么当家人,家中一共六房人口众多,勾心斗角,事情繁多。还有老夫人在上头压着 ,凭着喜好处事,她这个当家大夫人不过就是凭空摆设。
“沈周氏何在?”
听全福点到自己的名,周氏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
“跪下,周柳儿。你这个下贱胚子,我们沈家倒了八辈子霉了才让你进了门。”全福将皇后娘娘的话学的惟妙惟肖的,随后一连赏了周氏十个大耳刮子。
周氏的脸瞬间肿成了猪头,面对身份尊贵的大姑姐,她一点反抗之心也生不出来。
“娘!”沈泉一下子扑倒了周氏的身边:“别打我娘,祖母,你快救救孙儿,救救我娘啊。”
沈老夫人刚要出声,全福就直勾勾的看着她:“老夫人,皇后娘娘还有一句话让老奴带给您:您若是想看着沈家家破人亡,就继续宠着他,让他任性胡闹。”
家破人亡四字,令沈老夫人心神震荡,整个人恍惚了,不由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生最大的荣耀就是生了一个当皇后的女儿。
“大夫人,府里有什么事情,不论好坏都该给皇后娘娘吱个声。今日这事皇后娘娘就是想替沈家周全,都跟睁眼瞎似的无从下手。可惜了,大公子立了大功,如今倒是没了赏赐。”全福多嘴提点了两句。
“星儿立功了?”沈大夫人一怔,随后心中是滔天怒火。
她的儿女都是顶顶有出息的,全让那些个烂货给拖累了。不能再由着他们祸害自己的孩子了。
“劳烦公公转告娘娘,妾身自此必定约束好家人。”有皇后娘娘撑腰,沈大夫人有信心管好家中内务。
全福见沈大夫人果然上道,就安心回了宫中复命。
风沙凛冽,草地秋黄。
路不陡从路边采了山花朝她走来,李淑芬开心的冲他招了招手。随后只见一支箭朝路不陡背心射去。
“相公小心啊!”李淑芬惊出一身冷汗来。
“淑芬,没事了。”洪秀兰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娘!”路景宸的双眼早就哭肿了,如今见母亲醒了,忍不住扑倒她的怀中哭泣着。
“好了,你娘没事了,只是需要多休息,你先去找你姑姑和哥哥们耍去。”洪秀兰把路景宸支了出去,随后才轻声的在李淑芬耳边低语。
“什么?相公没有什么大碍?”李淑芬惊喜中又有些不敢相信。
“嘘,小声些。”洪秀兰压低声音提醒着。
这等紧要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省得宣扬出去,不免扣上个欺君之罪。
“没中箭?”
“中箭了,但是那箭正好射中了你送给他的玉佩上,挡了一下,这才没有什么大碍。三弟说了,等他回来了,定要亲自向你赔罪。”
“那个傻子,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一个玉佩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他好好的,就是拿我的命去换都值了。”李淑芬热泪盈眶。
那个报信的斥候是永宁侯府的心腹之人。
照他所言,永宁侯在边关的情形不容乐观,新来的监军对他们敌意很深,他们行动处处受到制肘。
前脚路不陡带人烧了苏阳县的麦田,后脚监军的弹劾奏折就立马快马加鞭的送进京来。
京中路家人圣前叫屈,后头战报传来护身。两相呼应解了两难。
两位夫人直呼,这简直就跟撞大运似的。随后商量着什么时候去庙里烧个香,求个平安。
院子里堆满了圣上的赏赐和各家赔礼道歉的礼物。
几个孩子们在其中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二哥,你看我这珠子漂亮吧,用来打弹弓正合适。”路景家挑了喜欢的东西,开心同兄弟们分享。
“这是玛瑙石,很值钱的!你当石子用?你是傻子吗?”路景宝吐槽着。
“这个瓶子好漂亮啊!”路景宸感慨着:“正好适合咱们玩投壶!”
“笨蛋,这是古董!”路景家转头教训了路景宸。
“大哥,三哥骂我!”路景宸转身就跟路景安告状。
“好了,别欺负四弟了。”路景安笑着主持公道。
多少的腥风血雨,才能换来这样的欢声笑语。方才若是稍有差池,恐怕又是另一番境地了。
路宁宁和路不坑静静的看着孩子们嬉闹。
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太巧了。
“五哥,你这次回来的真是时候。要是没有你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路宁宁随口试探着。
路不坑轻轻拍了拍路宁宁的脑袋:“不是有你在嘛!小妹,以前是哥哥们小瞧你了。记录言论心思妙,君前答奏巧脱困。”
路宁宁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确实是收到大哥的消息,才赶回来的。监军处处刁难,大哥猜朝廷这里,有人不安分。”路不坑觉得有些事情可以让路宁宁参与进来。
“示弱立功表忠心,是我同大哥定好的计策思路。但是几个孩子被欺负的这么惨,是我们始料未及。京中四面环敌,处境艰难远超我们的想象。若非小妹你聪慧过人,今日这事也没办法这么圆满。”
路宁宁不由一怔,她没想到路不坑会同她说这么多。
什么叫决胜于千里之外。
后来的急报简直是把沈家压的死死的。
路宁宁瞬对于几位兄长敬佩之情瞬间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看着路宁宁亮闪闪的双眼。路不坑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想什么了,三哥这般以少胜多运气。战报传来的时机好也是巧合。”
就是路不坑现在想来,也觉得太巧了,一环扣一环的,真是祖先庇佑,让事情发挥了最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