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盛天铭离开,谢鳞风这才从后方走出来,之前的对话,他在后房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看着脸色阴沉的张致远,他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候着,等着张致远发话。
好一会,张致远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缓缓开口问道:“你都听到了?说说,你的看法。”
“无论都督心中所谋是大是小,师妹此行都非去不可。”谢鳞风躬身说道,要想获得张致远的重视,他就得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来,这就是表现出价值的好机会。
张致远笑了笑道:“那你说,我心中所谋是大是小?”
“青州民心归顺,都督尚未知足,以属下遇见,大者为多。”谢鳞风斟酌着词句说道。
“那你的意思,无论是大是小,都要牺牲我唯一的女儿?”张致远没有接话,转而问起其他。
“谈不上牺牲,只要都督未有动作,还未倒下,师妹就一定是安全的。”
谢鳞风接口回答道:“而且师妹在洛阳,也能为都督赢得缓冲之机,都督的决定十分英明。日后若欲行事,大可觅机将幽然带回,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又哪有千日防贼的?”
张致远长叹了一声:“服孝三年未满,幽然又怎会离开?”
“师妹素来仁孝,念及青州无辜百姓和家人的安危,自会欣然前往。”
谢鳞风想了想,拱手深躬对张致远行了一礼主动请缨道:“属下,愿与师妹同往洛阳,拼死护她周全。”
“这可是九死一生。”张致远闻言轻嘶了一声,转头看着谢鳞风,眼神不免柔和了许多。
“属下不惧生死。但属下担心,师妹去往洛阳是一条连环计,目的是为了把都督也引去洛阳。”
张致远扫了他一眼,接着问道:“哦,继续说。”
“师妹,未曾婚嫁,若是陛下指婚,都督可就没有不去的理由了。”谢鳞风点头说道。
“那以你之意。”张致远点了点头,这一手还真是不得不防。
“都督不妨找人冒充师妹未婚夫婿,如此师妹也就有理由回绝。”谢鳞风赶紧将所想的对策说明。
“你想做我张家的女婿?”张致远没有说话,笑着盯了谢鳞风好一会,只是脸上虽然在笑,但眼神却是十分冰冷。
这可不是之前在落花谷,那未曾公开的婚约,到时候婚约必然传扬开来,他日后若是反悔的话,可就没有落花谷那般容易了。
“不敢,都督指定他人便是。”谢鳞风注意到他眼中的冰冷,浑身都是一寒,他确实是这么谋算的,虽说以张致远的心性,女婿的身份,也未必就会有多安全,但至少比一个从属关系的下属要牢靠许多。
张致远冷笑了一声,指定他人,也得张幽然能够应允承认才行,也只有谢鳞风这个落花谷仅存弟子,张幽然或许还能因为这点情分迫于无奈接受。
“你若能化解我父女之间的心结,让你为我张家之婿也未尝不可。”张致远来回踱步了好一会,才又站定看着谢鳞风说道。
在幽州时,谢鳞风没有表现出如今的多智,他也没太过把谢鳞风放在心上,但今日再见,倒真是让他对谢鳞风刮目相看,有现在这样的素质,倒是也勉强能入他的眼了。
当然,更关键的是,除了木子凡,谢鳞风恐怕是现在,不多的几个,可能能化解他和张幽然心结的人。如果谢鳞风真能做到这一点,他倒也不介意收这样一个女婿。
“多谢都督,属下必尽力而为!”谢鳞风闻言浑身一震,带着满脸的喜色,跪倒在张致远面前,深深下拜。
……
……
云门山位于青州城南边十里处,山虽然不高,但陡崖峭立,山势巍峨松柏遍布,景观棋布美不胜收。
山脚下,一座一小支雷霆军扎营驻扎与此,严密把守着上山的路径,不许任何人上山,因为青州都督张致远的夫人,死后被安葬在这云门山下。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用封山,封山的真正原因是,张幽然在山上结庐为母亲服孝,张致远这才下令封山,不让人上山搅扰张幽然的清静,当然也是也有保证她安全的意思。
云门山巅,一座庐舍静立山林之中,庐舍后方比邻修了两座陵墓,庐舍中不断响起木鱼敲击和念诵经文的声音,庐舍四周弥漫着袅袅的檀香味。
此处正是张幽然结庐而居的庐舍,后面的两座陵墓,则分别埋葬着花无邪和张致远的原配夫人武轻盈。
庐舍十分简陋,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几条木椅,还有供奉在其中的佛堂佛像,就是庐舍中的所有陈设。
张幽然此时正跪在佛堂前,念诵着经文,既是为了她的两位母亲,也是为了她之前在幽州立下的誓愿,青灯古佛清洗罪孽。
“放开我!”正当她在念诵经文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庐舍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这声音听得有些耳熟,她不由得微微皱眉,停下了正在念诵的经文,起身走出庐舍外。
出门就见一个被黑布袋蒙着头,不停地在押送他的两名雷霆军兵士手中挣扎的人,正往庐舍这边过来。
三人身后还跟着雷霆卫的统领赵川,这个赵川是她父亲最信任的心腹,她当然不会不认识。
“赵统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快点放开他。”张幽然冷冷地对赵川说道。
“小姐,属下是奉大人之令,把他送过来。”赵川赶紧冲张幽然拱手行礼,而后冲那两名雷霆卫兵士摆了摆手,两人连忙将谢鳞风头上的布袋取下来。
“谢师兄,你怎来了?”看到谢鳞风,张幽然冰冷的脸上表情才出现些许变化。
“鳞幽师妹,怎么是你?”谢鳞风装作一脸的吃惊,甩开抓着自己的兵士的手,快步走到张幽然面前。
一段时间不见,张幽然整个人的气质,比在落花谷时更显冰冷,脸上如被寒冰包裹,不带半点的表情,人也清减了些,穿着一身孝服,比之前更多几分出尘之意,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让人不忍亵渎。
见他靠近,张幽然眉头微皱,往后退开几步,拉开跟他的距离。独居山中,让她有些不习惯与人交往了。
见她退后,谢鳞风赶紧停下脚步,停在她的对面。
张幽然这也才站定,再次询问道:“师兄,你怎会来此?”
谢鳞风却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脸上泛起熊熊怒焰,转过头来,怒不可遏地盯着赵川咆哮道:“是不是你们,夜袭我落花谷,屠戮谷中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