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粉墨登场（下）（需要重发）
“这东西……你们拿好……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波顿酒店，宴会厅的二楼拐角处，一个面相极为普通矮胖男人，将手中用黄色纸张细心包好的物件，递给了对面扎着领结的服务员。
“呵呵……千面魔女……真如其名吗？”
看着眼前这个和魔女二字完全无法联系在一起的中年男人。乔装易容之后的伊尔萨，自认是服了。
虽然自己对于易容来说，也是这一方面的高手。
但是，如果是一个观察入微的人，那么易容很容易就可以被分辨出来。
易容。
最简单的就是化妆，这种面部的改变。
胶质类皮肤的倒模加上各种化妆品的的配合，是伊尔萨最常用的手段。
然后就是更改语调的联系与药水辅助，这些可以在交谈的时候彻底的加强真实性。
可是，就算是这样，人的身型也是最难改变的了。
所以，大多数的易容者，都是选择与自己身高、身型相仿的角色来易容。
当然，增高鞋、填充物这些，也是在某些程度上可以稍微夸张的模仿一些与自己向左的角色。
但，真真的观察入微者。
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气味与皮肤反馈之上。
动作的可以联系、熟知的秘密也可以被记忆。
可是，人类身体的自然反应，则无法彻底的消除。
首先，是气味。对于职业者来说，气味是无法模仿的。因为，人是生物，而生物就会有着自己的体味。
小孩、男人、女人、老人、中年人……
这些年龄、性别、口气，甚至职业不同、环境不同的人，都会有着特殊的气味。
一般的易容者，在选择易容某人的时候，都会先清理干净自己身体上的气味，可也就是这种过于干净的味道……
会在不经意间暴露他们。
而伊尔萨，作为一个老练的贼头，一个颇为高超的易容大师。
在气味眼盖上，会选择对方最近穿过的衣物，用来掩盖自己身体上的味道。
但是，就算是这样，一些嗅觉灵敏的人，依然可以分辨出来，气味的减弱带来的违和感。
而另一个生理反应……
更加无法模仿……
汗液。
人类身体上，无时无刻都在分泌油脂与汗液。
特别是一些年纪大、肥胖的人，更是会因为一些轻微的活动，而导致自身大量的流出汗液。
胶体面具……
则是完全无法做到这些的。
而且，胶体面具的密闭性，还会导致易容者大量的流汗，从而改变自身的气味。
可是，伊尔萨现在看到的、闻到到……
确实是一个身上有着怪异香味的中年男性，才有的特有味道……
更加让伊尔萨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对方从刚才开始，就因为天气潮湿的缘故，一直在摸着脸上的汗珠。
站街女的廉价香水味、中年男人的汗臭、一直流汗的额头……
如果不是之前那个“狐狸”帕亚姆·马诺亚事先打过招呼，自己完全就无法看出来这个人之前是一个女人……
不过，“千面魔女”也许本身就是无数人所组成的一个团体？
还是说，他/她是一名印记者……
也许是吧，那些家伙们各个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能力。他们可是被称为“成为神明的资格者”。
不管怎么样，反正自己是看不穿对方的装扮……
“我现在叫查理·斯通，这东西我带来了……希望伯爵大人原谅这么久了……”
“千面魔女”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用极为普通的中年男性音调回应着对面的伊尔萨。
普通的面容，普通的音调，普通的装扮。
普通。
恍惚间，伊尔萨有一种错觉，这绝对是一种魔法。
这个低矮的中年男性，用名为“普通”的魔法，将自己彻底的隐藏在人群之中。
易容师最为重要的天赋其实并不是易容，而是对于不同人特点的捕捉。
作为易容大师的伊尔萨，更是这种特技的拥有者。
可是，现在的伊尔萨，感觉自己就和那些脸盲的面部识别障碍者一样，对于眼前这个人的特点毫无头绪，也许只需要一个低头，她就会将对方彻底的忘掉。
“好吧……查理先生，东西我确实收到了，不过……你是知道的，这时间太长了……所以后续的佣金……”
伊尔萨打开手中的黄纸包裹，正是杜伦之前让丽娜·金带走的，那把乌鸦雕饰的仪式匕首。
“嗯，我明白……我只是想说，千面魔女……任务依然是没有失败过……希望伯爵收回其他的悬赏，证明我的能力……我们魔女教派，依然有着信用能力……”
查理·斯通没有任何表情，他似乎只是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叙述一件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事情一样。
“是吗？我明白了，我会给我的雇主传达到位的，果然千面魔女的任务记录不存在污点……”
作为盗贼的伊尔萨明白，想要在黑色产业之中，做到百分百完美的业绩……
除了谨慎接取任务以外……
只有失败的时候，干掉所有知情者这一条了……
而这其中，雇主往往都是第一个被干掉的知情者。
魔女，果然都是一些不能惹的疯子。
乌鸦伯爵……
可能在贵族中，只有他才敢肆无忌惮的用自己这一类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也许才是最可怕的。
呵……
那只“狐狸”……
还有赏金集市的老大……
能让他们看中的任务，果然不会太轻松。
说什么，只是送一件东西而已，不是什么危险品……
东西确实不危险，但是这其中参与的人，就不好说了。
“那么，我们……”
就在伊尔萨准备和对方告别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突然安静了下来。
“嗯……还有一件事……托德·杜尔维尔男爵阁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
伊尔萨听到这声音……
她浑身的神经都开始紧绷起来了！
这是！那天夜里的声音！
是那两个大人物其中的一个！
是他！他和和林外一个人，谈论那些来自海外的迷雾原石……
就算是死，自己也会记得那个改变自己一生的夜晚。
而自己，则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些大人的谈话，才被送到了那个如同梦魇一般的小镇。
如果，当时没有那个“玩偶师”的帮助……
那么自己现在的命运，不是融成一滩恶心的白浆，就是被白磷火变成一颗燃烧的人形蜡烛……
伊尔萨想到那天夜里见到的地狱一般的场景，那些久久不能停息的哀嚎，那种焦臭味飘荡在整个白石镇的上空，就感到一阵脚底窜出来的凉气。
特别是看到那天上的钢铁巨兽，泼洒着来自地狱的白色火焰，将那些不死的白石镇暴徒燃烧殆尽的场景。
伊尔萨不愿想起，可是也不敢忘记……
这就是来自福伦拜耳这个巨大的国家机器，所带来的压迫感……
原本的伊尔萨无比的自信，因为自从入了这一行以后，虽然没有像是“千面魔女”那样敢称自己的业务从来没有出过错。
但是，作为贼的伊尔萨，却有着比她易容术更加高超的逃命技巧。
伊尔萨从10年前开始做盗贼开始到现在，只有一次被抓住。
也就是那次经历，让这个原本无法无天、追求刺激的女飞贼，从一只黑夜中的豹子，变成了现在这种居人屋檐之下猫咪。
而这种转变，最重要的始作俑者之一，就是现在伊尔萨听到的声音的主人。
在哪里？
嗯……
别紧张……
他不是抓你的人，他不会认识你，伊尔萨你现在还带着伪装，相信自己……
虽然，伊尔萨一直再给自己暗示，但是握着仪式匕首的手却出卖了她。
她的手一般来说很稳，一个经常吊着钢丝偷名贵艺术品与宝石的贼，如果不稳的话，那么职业生涯势必是极为坎坷的。
而人的手，就是体现这个人对于自己身体控制、心理强大的重要指标。
可是，现在这双属于顶尖盗贼的手，却在伊尔萨的强烈恐惧中，剧烈的抖动起来。
那种抖动，就好像一个在零下40天气中，掉下冻河后上来的一样。
“陆军将军门斯·斯特里特。”
这时候，早就发现伊尔萨不对劲的，查理·斯通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了一个人名，并且手朝下指了指，示意他说的那个人正在两人所在位置的正下方。
“谢谢……我……好多了……”
伊尔萨看着他，从心底冒出了一种异样的情感。
心跳……
快了几拍？
我和他？
不不不……
嗯，绝对是错觉……
这种情感脆弱的时候，人应该都会这样才对……
“是嘛……谢谢……”
伊尔萨一边否定自己那有些不切实际且异常的想法，一边表示自己的感谢。
正是这种情况下……
这种否定，似乎更加的没有说服力。
“嗯……没事……那么……”
就在查理·斯通真准备真正到别的时候。
楼下爆发的骚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那个身型，那个面容。
“杜伦·威尔斯？他怎么……”
这时候，身边的伊尔萨也被那边的吵闹声所吸引，于是她下意识的喊出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名……
而这时，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那个看起来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查里·斯通，他的瞳孔轻微的放大了一些。
杜伦·威尔斯，没想到你还是来到了这里了……
“所以说……你就这么来到这了？”
雷诺·斯宾一脸狐疑的看着杜伦，他那极为活跃的漂亮胡子，也因为其主人的上蹿下跳。
这时候，下城区新任警察局长，前豪斯郡的神探警局局长，漂亮胡子与锃亮中分所有者，雷诺·斯宾。
他似乎想要从杜伦的眼神中看出来什么……
不过，很可惜的是，对于这个两个月前才与自己一起上光当地头条的前记者，雷诺·斯宾注定什么都无法“看到”……
而这个原因……
那必须是因为“信任”……才怪。
“托德·杜尔维尔男爵、门斯·斯特里特将军，大体的事情我都了解了，谢谢你们的配合，我和杜伦·威尔斯是同乡，所以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雷诺·斯宾一脸义愤填膺的看着地上将妆容哭花了的格哈尔·贾德。
那个脸上涂满了各种颜料的“复古派”贵族，他现在正满脸开心的和几个一起的同伙，被一旁的两个警探所带走。
被抓了……
为什么会高兴？
是啊，被抓了，应该难过才对……
但是，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格哈尔·贾德会这么高兴。
被抓了……
总比在这里，被托德·杜尔维尔一枪崩了的好。
至于……决斗？
和托德·杜尔维尔？
疯了吗？
格哈尔·贾德压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对于“荣誉”这种东西，他的认知可能要比门外那些流浪者高不少，但是从“恪守”的角度来说，他甚至还不如那些被门侍赶走的流浪者呢。
那些流浪者们，至少还有他们自己的底线。至少还有着“推车法案”这种不成文的底线遵守。
而格哈尔·贾德男爵大人，他所追求的。
估计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或者说，他其实什么底线都没有……
包括……他所热爱的“复古风”。
“谢谢您……谢谢……杜伦……威尔斯先生。”
这时的格哈尔·贾德，握在手中的不再是那把黑色火药推动的古老燧发枪。
这时的他，露出了自己隐藏已久的清凉地中海发型。正满脸兴奋的，搓着自己从来不洗的羊毛假发。
如果细看的话，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细小的黑色虫子，从那已经有些乌黑的白色假发中来回穿梭。
“嗯……没事，我想我们之间都是误会……格哈尔·贾德给您带来麻烦真的很抱歉……”
这时候的杜伦，所做的事情，其实就是一种以退为进。
像这种傻子，如果能哄一哄，给个面子就打发了。
对于杜伦来说，无疑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而且，现在这里又有了一个新的贵族……
一脸肃杀的门斯·斯特里特将军。
从他那挂满勋章、毫无缝隙的衣襟之上，杜伦就能猜到，这个“将军”十有八九是那种，既有实战经验又有政治影响力的人物。
而他脸上的刀疤……
可以说，是比他胸前那些，更加有力的证明了。
三个贵族……一个平民……
纵使这里所有人，都讨厌那个哭花脸的宫廷小丑，格哈尔·贾德。
但是，就算这样，他依旧是贵族的一员。
而自己，不让他出丑，其实就是在维护同为贵族的门斯·斯特里特将军和托德·杜尔维尔男爵。
这种“懂事”的基本操作，对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杜伦来说，简直不要太懂。
“嗯，我想也是这样……但是，格哈尔·贾德我还是要警告你，老乌鸦现在可是自身难保，他没工夫管你，你还是老实点最好，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门斯·斯特里特将军眯起了眼睛，顿时四周的空气变得有一些稀薄起来。
而这种感觉，杜伦知道，这其实只是因为这个人气势的缘故。
可是，原来杜伦听到类似的情况时，只会觉得这种身居高位、出入沙场的气势是夸大其词了。
但，今天。杜伦实打实的感觉到了。
也就是在这种气势中，那个承受着这一切的主角。
头套没了的，秃顶格哈尔·贾德，早就完全瘫软在两位警员的搀扶中了。
也就是这一扶，两位本来颇具职业化的警员，顿时破了防。
从他们那痛苦的表情中，可以猜到。
现在，格哈尔·贾德身上那股子，“贵族”气息正在折磨着他们脆弱的鼻子。
可怜的警员，居然要这么近距离的忍受着那种非人的折磨。
杜伦此时有些同情他们了。
“好了，带这个废物走吧。”
门斯·斯特里特将军厌恶的挥了挥手，似乎是在赶走讨厌的苍蝇。
雷诺·斯宾此时看出了将军的心情不好，于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朝着杜伦点了点头，便带着手下与“小丑们”离开了。
“嗯……杜伦·威尔斯先生是吧。这次真的让您看笑话了，贵族中……确实有一些败类，但是我相信更多的，还是托德·杜尔维尔男爵这种，优雅谦和、具有荣耀的年轻贵族，所以国家以后……”
门斯·斯特里特将军看着杜伦，嘴角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不给他面子的女声出现了。
“好了……他不是你的部下，年轻人都懂……不需要你来说这些，行了、行了……我们都走吧，剩下的还是交给年轻人他们吧，现在是属于他们的社交时间……狄安娜……我的宝贝，别害羞……难闻的气味没了，过来吧……这是我的孙女狄安娜，狄安娜·斯特里特。”
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贵妇将藏在身后的一个女孩拽了过来。
而她，无疑就是门斯·斯特里特将军的妻子，一个将军无法应对的女人。
而那个女孩，狄安娜·斯特里特。
一个满头棕色卷发的甜美少女，现在正搓着自己的衣角，满脸通红的低着头走过来。
嗯……
杜伦看着这个浑身华贵公主裙的少女，再看看一旁挺拔英俊的托德·杜尔维尔。
看着两人不敢接触的眼神……
再加上，将军夫人的话语……
哦……
杜伦懂了。
有意思……
杜伦眯起了眼睛。
此时，杜伦很想看看那个正经的“白马王子”的恋爱，毕竟这可是异世界现场贵族恋爱故事，十分难得。
哒哒哒……
就在杜伦想着怎样让这两人开始互动的时候。
随着一阵手杖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此时宴会灯光暗了下来，宴会宽阔的舞台上，灯光聚集。
那里，灯光的聚集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礼装的男人。
是这场宴会的司仪。
而这个人，杜伦十分的熟悉。
是杜伦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狐狸”帕亚姆·马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