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然出现的林岫,站在院中谈话的几个人有片刻的慌乱。
大壮奶奶率先反应过来,理了理情绪,笑着说:“咦?小木头,你怎么现在过来了?还带着落落一起来的。”
“今天轮到在村长爷爷家吃饭呀!”林岫答到。
路生的爷爷,村长林福定,疑惑的问:“不是应该昨天在我家吃饭吗?”
站在一旁的路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于是弱弱开口:“小拳头昨天和我换了的,所以今天就轮到我们家……”
大壮奶奶喃喃的说:“怎么这么巧……”
站在她身后的大壮爷爷林福有,直接说道:“既然孩子已经听到了,那我们也不用再商量了。”
他转头朝林岫招了招手,说:“林岫,你跟我进来,二爷爷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就转头进了里屋。
林岫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跟了过去。
村长瞪了孙子一眼,将他赶去跟小儿子一起生火做饭。
路生委屈巴巴的看了谈落落一眼,低头走去了厨房。
院中只剩下了大壮奶奶和谈落落两人。
大壮奶奶叹了一口气,招呼谈落落和她一起,在院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谈落落见大壮奶奶面容悲切,于是关切地问道:“大壮奶奶,是出什么事了吗?”
“唉,确实是出事了,本来我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们,但其实这个事儿也不可能瞒多久,所以还是告诉你们吧!”
“小木头的爹娘,走了。”
谈落落吃了一惊,“走了……是去世了吗?怎么走的?”
大壮奶奶眼中含着泪,哽咽的说道:
“是……病死的。他们俩出门去办事,我姐突然染了重病,老林头照顾了她几天,也病倒了,最后就……”
大壮奶奶的声音哽住了,她擦了擦泪水,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
“他俩走的太远了,我本以为只是去的镇上,没想到他们居然走到了江宁府。人生地不熟,盘缠又全买了药。还是客栈老板见他们俩好像快没钱了,于是想办法找到了我们村,想让我们送钱去。谁知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谈落落看着泪流满面的大壮奶奶,也难过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抚了抚大壮奶奶的后背,准备劝慰两句,里屋的门却猛地被推开,怒气冲冲的林岫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朝跟着他跑出来的大壮爷爷吼了一声“我不信,我要去找他们!”便直接跑了出去。
“林岫,你个臭小子,给我站住!”大壮爷爷一边喊着,一边也追了出去。
“怎么回事?”大壮奶奶颤巍巍站起身,也想追上去,谈落落赶紧拉住了她,说:“奶奶,您坐着我去追!”,然后迅速起身,跑了出去。
谈落落追出去的时候,林岫已经没了踪影。她追上了气喘吁吁的大壮爷爷,问明了林岫的目的地,便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跑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大壮爷爷说的祠堂,那是一个红墙黑瓦的堂屋,谈落落走进去后,绕过了摆在前面的祖宗牌位,进入了一个虚掩着门的小房间。
大壮的爹林双喜和另一个谈落落不认识的男子,背对着门站着。
谈落落绕过了他们,就见两张小床摆在屋子的中间,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身上盖着一块白布。
林岫俯下了上半身,躺在两人身上,张开双手紧紧的抱着他们。
他将头枕在其中一人的胸膛,睁着双眼看着面前人的鼻尖,一言不发。
谈落落看着他这样子,鼻头一酸,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大家一直沉默着,直到大壮爷爷赶到了祠堂。
“天色不早了,文禹,路生回来了,你快回去陪他们吧!”
路生的爹林文禹点点头,朝里面的林岫看了一眼,便回家去了。
大壮爷爷又看向谈落落,正斟酌着该说些什么,谈落落便直接开口:“虽然我现在的身份不清不楚,但还是请您允许我留下来陪着林岫,我什么都不会做,就只是待在这里陪陪他。”
大壮爷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便朝里走去。
他走到林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你先起来吧,你这样压着,他们也不舒服呀。你看哈,他们身上这衣服也脏了,头发也没洗,现在我们去打点水来给他们洗洗头,擦个身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他们舒舒服服的休息,好吗?”
林秀没有起身,而是突然问了一句:“娘的鼻子没有动,心里也没有咚咚响,是睡得很不舒服吗?“
他并没有等大家的回答,自己接着说:“我去打点水来给他们洗洗,他们肯定就舒服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出了门。
祠堂离家有点远,等林岫和谈落落跑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快黑了。
林岫进屋后,舀起一盆水,就端着往厨房走。谈落落跟进去,就见他将水倒进锅里,然后准备生火。
“你这是……要烧热水吗?”
“我娘喜欢洗热水澡,不论多热的天,他都是要洗热水的。”
谈落落见林岫这样子,心里有点闷闷的,她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说
“你这样太慢了,等你端到祠堂去又冷了。这样,你挑两桶水去祠堂,我来帮你加热。”
见林岫不理会她说的话,谈落落蹲下身,拉过他的一只手,盯着他说:“我保证,很快就能让水热起来,让爹娘都能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好吗?”
林岫转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放松了抿紧的唇,然后起身挑了两桶水,就跟谈落落又赶回了祠堂。
快到祠堂的时候,谈落落将加热器依次投入两个水桶中,然后调温到200度,片刻后,水温升高了不少。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就见大壮爷爷和大壮奶奶都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看着跑的大汗淋漓的两个孩子,大壮奶奶擦掉了眼角的泪花,挤出一丝笑容,说:“好孩子,来,我们一起给你爹娘好好洗洗!”
林岫点了点头,一起进了屋。
大壮爷爷掀开了白布,两位老人消瘦的身躯露了出来。
林岫拧干了布巾,站在他爹林云的身旁,扒开了挡在额头上的白发,轻声说:
“爹,我来给你擦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