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坠落悬崖之时，手臂被枯树枝花开了一道伤，林墨白褪去她的外袍，目光落她身上之时，猛然瞪大了。
她的裙摆下空空如也。
他怔怔地看着她的腿，脚踝一下部分都已经没有了。
修长如玉的指有些颤抖，迟疑着，摸了摸她的膝盖，没有，那里软软的，只有两个深深的空洞。便是连两块膝盖上的骨头，也教人残忍的挖去了。
他不可置信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红了双目，恨声道：“是谁！”
是谁这样对她！
他怒不可遏，几乎要咬碎了牙龈。
强忍着心头的怒意，他擦拭她伤口的动作不再粗暴，变得极轻，极柔。
她芊细的手指从袖中露出的时候，林墨白的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那双手上红痕密布，是被棍棒夹击过留下的痕迹。她的手上，竟然没有指甲。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略一犹豫，褪去她周身衣衫。
果不其然，她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曾经如血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伤口，那丑陋的如同蜈蚣一般蜿蜒，是烙铁留下的伤疤，她的大腿又轻又紫，黑红一片，是棍棒击打后留下的淤血，腰腹塌陷，胫骨全碎了，就连那双腿的隐秘之处，也——
他目眦欲裂，寒气密布的黑眸中染色一抹痛楚，“羽……”
他的拳头恨恨地砸在了床榻之上。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齿，恨声道“林墨青！！！你到底对她，你到底对她——”
“混蛋！！！”
他深深地吸气，闭眼，才强忍住胸腹间疯狂的怒意，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拳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因他那一拳，昏迷中的林羽儿也幽幽地转醒，睁开了一双空洞的眸子，那里面死气沉沉的一片，只有之看见身前的少年时，才隐隐有了一丝色彩。
“为何？”林墨白问她。
“什么？”她还有些茫然。
“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他强忍着怒气。
她微微垂了眼眸。“……”
“说话！”他的拳头再一次重重击在床榻之上。“告诉我！”
“……”林羽儿避开他锐利的目光，轻轻说：“已经不疼了。”
“何人伤你至此？”森冷冰眸在她身上扫视，每划过一处伤口，他眼中的阴郁，就更深一分。
她笑了一笑，问他：“重要吗？”
他被她的目光刺得心口一痛，“……”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她又问。“我杀了你大半的人马，你不恨我吗？”
“……”
“若是恨我。”她拉住他的手，放在胸口，那里有一点蓝色幽芒，黯淡得几乎要看不见了“便杀了我吧。”
他胸口一痛，移开了目光，艰涩的道：“我不会杀你。”
林羽儿笑出声：“三皇子殿下，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漆黑的凤眸微微眯起，林墨白的眼神阴郁，森寒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笑：“我是四皇子的人，你不想杀我吗？”
森冷冰眸在她满是伤痕的身体上飞快的略过，一丝薄怒稍纵即逝。
他面无表情地重复：“我不会杀你。 ”
“这样吗？”林羽儿的眼皮又开始了打架，她虚弱的说：“我，你还要利用我——所以，才留着我，对吗？”
他微微一怔，继而冷笑：“是！”
“既然如此，”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抬起的的小手，似乎是想触碰他的脸颊，眸光含泪“你又何必，又何必——”
因为她身上的伤而生气。
她的手从半空中垂落下去，林白墨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 急急地抓住她的小手：“羽儿。”
她的眼睛又吃力的睁开了，落在他握着她的手掌上。
林墨白的手似被火焰灼伤，飞快地松开了她。
“……”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缓缓地收紧了手掌。
她的小动作一丝不落，被他尽收眼底。
林墨白强忍住重新搂住她的冲动，冷着一张脸，问她：“何人伤你至此？
“……”
“四皇子府上的火，是你浇灭的吧？”
“嗯。”
“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了？”
她终于有一丝反应，淡淡道：“嗯。”
“林墨青？”
“嗯……”
他冷笑：“他如此待你，你还忠心耿耿？”
“……”她垂眸不语。
她的手腕被他紧紧握住了，他的眼中阴云密布：“你喜欢他？”
“……”
“你接近我，诱我，说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的脸和他的一模一样！”
她睫毛轻轻颤抖，似是听见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突然笑了。
“是不是？”他的声音很冷，像是要将她冻结成冰。
“是。”她说，微微眯着眼睛，“你们长得一样呢……”
她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少年蕴含着怒气的唇恶狠狠地印在她的唇上，他的气息再一次野蛮地侵袭了他，嘴唇被他粗暴地啃完，一直被咬出血来，一丝血丝顺着她的唇角滑落，又被他凶狠地舔舐。
她根本受不住这样粗暴的行径，在他发疯般的掠夺下晕厥过去。
感受到身下的少女没有任何抵抗，他的动作一僵，面色复杂的地抬起头来。
她晕过去了。
林墨白眼中有一抹淡淡的恼怒与懊悔，手指轻轻抚摸她被血染红的朱唇，他的目光带上一丝丝的渴望。
到底是在渴望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低下头去，双唇缓缓覆盖上她泛白的唇，带着怜惜的吻，温柔地落在她脸上，
“羽儿。”
只不过叫了一声，他胸中剧痛难忍，一股股的寒意向上翻涌，他不管不顾，强忍剧痛用力抱紧了她。
他吐出一口血来，一层层的冰霜覆盖了他周身的皮肤，他被冻得浑身发抖，就在此时，他额间亮起一点蓝芒，将那些冰霜尽数融化，不多时，他身上升腾起一层淡淡的雾气。
林墨白惊愕，只一抬眼，便看见床头的镜子里映着他自己的脸，双眉之中有一点幽蓝。
这种颜色他只见过一次，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她身上。
“是你。”
他微微眯眼。
他身上的寒毒，是修炼武功所致，他内力阴寒，体质特殊，便生成一种奇怪的毒，自幼年起，这毒便已侵蚀骨髓，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清除。
他若是恬淡寡欲，正身清心，这毒便不会发作。
可是，一旦他动情动心，寒毒便犹如洪水猛兽，侵占他四肢百骸，将他冻成冰锥。
御医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寒毒，一直是他心头大患，一旦发作，便是九死一生。
但，——
这一次，他身上的毒却被她不知用什么法子抑制住。
林墨白深深皱眉。
她不是想杀他吗？又为何要救他？
林墨白摸了摸胸口，之前，他是记得那当胸一箭的。但现在，他的胸口完好完好无损。
也是她救了他？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