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何时照在一起六年，我追的他。
在一起后，我学着做菜，手上被油溅起烫出的水泡消了又起。
直到他的初恋回来，总是对我冷言冷语的他把白月光紧紧搂在怀里：
“潇潇，你回到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
1
我和何时照从大一认识，他学医，家里很穷，差点交不上学费。
我借口让他帮我补英语，每周给他三千的课时费。
他不愿意。
于是我换着法地给他送钱。
学校小卖部的刮刮乐，他不小心中了三百。
校园卡充值，有人记错卡号，他的账上多出两千。
商场入口的可达鸭玩偶非要拉住他，说他是今日的幸运游客，今日商场消费全部免单。
直到他面无表情地扯开可达鸭的头套，露出里面被汗水打湿的一颗头。
何时照一手拎着滑稽的头套，一边给我递上卫生纸：“叶皎皎，有意思吗？”
我胡乱擦过汗津津的额头，咧嘴一笑：“有意思呀～”
2
从这以后，我变本加厉地追起何时照，他是说过不会和我在一起，但也没赶我走。
万一呢？谁知道会不会瞎猫碰到死耗子？
何时照被人在后门围殴的那天，室友跑回来叫我。
我火急火燎地撒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等我到的时候，何时照已经被打趴在地。
打他的那人我认识，一个社会哥，经常在我们学校外面飙野摩托。
他女朋友上周给何时照告白，我还吃了一顿飞醋。
何时照问我和她计较什么。
回过神，我死死捏着手机，哆哆嗦嗦地喊我已经报警了。
结果社会哥二话不说就要上来给我一拳。
“唔。”
何时照替我挡了一拳，社会哥朝地上狠啐一口，带着人走了。
留着我抱着何时照哭个不停。
像是被我吵到，何时照问我：“嚎什么？”
“我带你去医院，你别怕。”我说。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何时照扯着带伤的嘴角，叫我“笨蛋”。
3
这之后我就和何时照在一起了。
恋爱一谈就是六年。
虽然他也总是和以前一样冷淡，三句话问不出个屁来，我也只当他生性如此。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迁就，这是我妈说的。他学医很忙，实习很累，所以我学着做他爱吃的菜。
他家穷，不愿意浪费钱，所以我学着在冬天用冷水洗衣服。
我以为他学不会关心人，原来，只不过是不会关心我。
4
孟潇潇回来那天，我正在家里做辣椒炒肉，他最爱吃这个。油溅到手背上，我像往常一样给小水泡拍了张照发给何时照。
他没回我。
他很忙，所以我也没准备等他回复。
提着饭盒就往市中心医院跑，他忙起来就不爱吃饭，我得去看着他。
“你这么忙，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用送。”熟悉的温柔女声传来，我抬头望去。
一个女生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站在何时照的办公室门口，她笑眼盈盈地看着旁边的何时照。
我一怔，听到何时照说：“不忙，我送你出去，医院楼下的路比较绕，很容易找不到出口。”
看着他们离开，我才从楼道里出来。推开办公室的门，和胡现对上视线，看到我，他尴尬地叫了声“嫂子”，又说何时照刚出去，可能是查房去了。
我点点头，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听到何时照的声音，我才回神。对上他嫌恶的目光，我局促地指了指餐盒：
“我给你带了点晚饭，是你喜欢吃的辣椒……”
“我吃过了，你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从桌子上抽走查房记录本，留下句“我去查房”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我来过医院无数次，他一次也没问过，我会不会找不到路。
4
再见到孟潇潇，是在我家。
她娇弱的身体扶着何时照，问我：“可以进去吗？”
我没说话，只是把门打的更开些。
她把何时照扶进卧室，走出来对我眨眨眼：
“不好意思啊皎皎，今晚我们聚会，一高兴，时照就喝的有点多，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他。”
其实孟潇潇的话术不算高级，但我却气得头脑发晕，只知道让她滚。
孟潇潇走后，我打开了何时照的手机微信，朋友圈最新的动态来自孟潇潇，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她娇俏的笑，端起红酒杯，与一堆朋友举杯庆祝，而何时照也少见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可是何时照下午明明和我说，晚上要在医院加班。
5
我终于想起为什么我会对孟潇潇的声音感到熟悉，并在她出现的第一秒感到巨大的威胁感。
去年，我陪何时照参加同学聚会，他抽到的真心话大冒险是公开相册收藏夹的照片。
收藏夹里是一段视频。
一个女孩问他：“何时照，你想不想亲我。”
他笑着说：“想。”
视频有些久远，声音已经又些失真，同学都以为是我和他，笑着起哄。
回家的路上他和我解释说是前女友。
我回了句“哦”。
但其实我想起的，是和何时照在一起的第一个月，最大的进度就是拉拉小手。
我问他不想亲我吗？
何时照只是有些恶心地看着手机：
“每亲吻10秒，随着唾液交换就有八千万个细菌发生交换。”
我被这一句话吓得有些反胃，也自然没再问过他想不想亲我。
6
趁何时照醉酒昏睡去的这段时间，我收拾了所有东西，衣服鞋子打包带走，桌边我非要买回来的小狗摆件扔进垃圾桶。
旧了，没必要留着。
发了一条“我们分手，下个月房租不和你对半分了，你自己记得交齐。”的短信给何时照，麻溜地留下钥匙关上房门，告别住了两年的出租屋，我准备先去酒店应付一晚。
也许是行李太重，一路上我走得磕磕绊绊，索性撂挑子，把行李箱甩在地上，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发呆。
其实当初每个人都劝过我的，让我不要追何时照，是我自己不听。
死耗子没有一只，瞎猫确实很瞎。
“叶皎皎？”清亮有磁性的男声突然喊我，我想抬头看是谁，不料被撞了满怀。
富有侵略性的旷野香水味涌进鼻尖，我咬牙切齿地喊道：“江远行！”
“诶。”
他懒洋洋地回着，并趁机薅了一把我凌乱的头发，让它乱上加乱。
7
和江远行一起坐在烧烤摊的时候，我还是像活在梦里，我就这样和何时照分手了？
六年前，我想，背叛我的人我要用刀砍，用脚踹，再把他挂到校园墙上骂他三天。
但我今年24岁，追着何时照跑了这么久，我突然觉得很累。
“操。”我被痛得惨叫，看向罪魁祸首，江远行眨巴眼，无辜地举着手里的烤串，问我吃不吃。
刚才就是这只烤串签，戳在我的脸上。
“吃！怎么不吃！”我大手一挥，抢过这只肉串，并在接下来十分钟里，和江远行为了这三十块钱的烤串抢得你死我活。
吃完后，我葛优瘫在椅子上，看着江远行故意发出一声饱嗝，我也学着憋出一声“嗝～”
他拍大腿指着我笑，我也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远行突然不笑了，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呆呆地望着他，他叹了口气，拿着卫生纸起身向我走近，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水。
“分手了？”江远行问我。
“分了。”我点头：“能再吃三十块钱的吗？”
擦眼泪的手骤然捏紧我的双颊，江远行恶狠狠地说：“怎么不吃死你！”
然后起身又去叫了三十块的肉串。
我一边哭一边吃肉串，旁边放着加热的啤酒：
“何时照那龟孙子有胃病，我他妈已经两年没吃过烧烤了！”
江远行没回我。
我继续说：“他把孟潇潇当白月光，那我是什么？”
江远行停下玩纸盒的手，问我：“委屈？”
“委屈！”我委屈巴巴地瘪嘴：“何时照是个傻缺！”
江远行闷闷地笑出声来，问我走回去还是想坐车回去。
我两眼放光，看着他停在路边的鬼火，掷地有声：“坐大宝贝！”
8
等我酒醒来，我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
“嗷呜”一声想钻进被窝，被人攥住命运的后颈。
江远行要笑不笑地看着我，发出命运的宣判：“终于醒了？”
我抱着热牛奶坐在客厅沙发上，先感谢江哥把我从路边捡回家，再感谢江哥费心照顾酒后的我。
江远行始终是面无表情，等我说的嘴角快要冒泡时，他大发慈悲：“把牛奶喝完。”
在他去厨房洗杯子的时候，我才打开手机。
微信里，何时照没回我的消息，应该是以为我在乱发脾气，过几天就会乖乖回去，毕竟我以前经常这样。
我打开淘宝，准备给江远行选一个道歉礼物。
昨晚……我吐在他的大宝贝摩托上了。
江远行，我的青梅竹马，我们的孽缘从幼儿园的龟兔赛跑剧本表演，两人争着要表演乌龟开始。
最后老师拍板决定，由他扮演乌龟，我扮演兔子，我不服气咬了他一口，因此结仇。
这小子大学就去英国学画画，突然回国，还这么巧在街上捡到刚分手的我？
叶皎皎，有够丢人的。我想。
9
因为我也没地方去，江远行就把隔壁客房借给我。
我本来说我们两这关系，住他这儿不太好。
他反问我一句：“什么关系？”
我哑口无言，糊里糊涂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不过吃住都是江远行出钱，我倒也高兴见他吃瘪。
10
“什么时候回来？”
收到何时照的消息已经是两周后。
我和江远行正在客厅坐着看电影，正看到杰克为罗丝画画的心动片段。
手机嗡嗡吵得心烦，我打开静音。
江远行扬眉：“谁？”
我吐出嘴里的葡萄皮，果肉还在嘴里，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不知道。”
听到江远行的一句“给我看看”，想也没想把手机扔给了他。
他熟练地解锁屏保，在手机上巴拉两下又丢给我，附加一句语调奇怪的：
“你前男友。”
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何时照”三个字，有些心烦。
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把电话接通，飞快放到江远行耳边，并偷偷摸摸戳了戳江远行的手：
“帮我应付一下，谢谢江哥。”
江远行无语地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我继续喜滋滋地看杰克和罗丝。
过了好一会江远行才黑着脸走进来，张口就是一句：
“你前男友是什么类型的傻缺？脑子里装的是猪油吗？”
我乐得听他骂何时照，于是跟着应：“对呀对呀！”
然后被江远行弹了个脑蹦子。
11
和何时照分手后，我发现自己其实可以活得更精彩，也更轻松。
周一去健身房看看腹肌大帅哥。
周二去游泳馆看看湿身小狼狗。
周三去……
虽然都以江远行把我领回家作为结局，但我还是很快乐。
快乐得在鬼火后座哼起歌来。
“喜欢帅的？”江远行低沉的声音从前面飘来，下一秒身下的摩托提速。
“没有哇！”我一激灵，抱紧江远行的腰。
“不信。”
我赶紧改口：“喜欢喜欢！喜欢帅的！越帅越好！”
他“啧”一声，又把鬼火速度降了下来，但好像又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回家之后看手机才发现，大学社团群在商量周末聚会去哪儿，社长在群里说要去的扣1。
我发了个“1”就退出微信，光速滑去蛋仔派对寻找可爱宝宝蛋。
也没看到消息发出的三秒后，何时照紧跟了一个“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