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冉低头看向递过来的文件，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此时此刻，杜云起的一番话忽然在她的脑海中消失，四周一片安静，她忽然响起唯一两次去杜家老宅看到杜老夫人的时候。
“乳儿，奶奶的乳儿，你终于回来了。”
每次老人都会双眼含泪的拉着她的手说这句话，当时桑冉就觉得那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和难受，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而现在，就只是因为杜云起的一番话，明明照片都还没看，明明在心里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怎么可能，太荒唐了。
可是想起老人当时拉着她的手的温度，看着她的眼神，以及一遍又一遍的“乳儿”里面饱含的思念和喜悦，她却在心里产生了动摇。
终于回来了，终于……
她以为是老人太过于想念小菱，所以才会这样说，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可现在想来，老人的确是太想念，可想念的这个人却不是小菱，而是乳儿。
乳儿是她？杜老夫人想的人是她？每天盼着见到的人是她？眼巴巴的坐在门口等的人也是她？
可是……
可是怎么可能呢？
明明她是被抛弃的啊，景同哥陪着她在医院等了那么久，却也没等到过来找她的父母。
如果她是杜云起口中的那个杜家意外走失的女儿，如果她是杜老夫人那么疼爱、甚至不惜给刚出生的杜小菱取名乳儿的孙女，为什么当时没有人找到她？
一旁吃饭的小六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小六放下手里的筷子扯了扯正狼吞虎咽的小七，朝桑冉走了过来，抬手扯了扯她的手，“妈妈，你怎么了？”
桑冉猛然回过神，煞白的脸色低头的时候把小六吓了一跳，“妈妈，你不舒服吗？”
他说着看了一眼对面的杜云起，目光带着一丝不悦。
“妈妈没事。”桑冉尽量平静的开口，说完深呼吸了一口气，唇角扯出一抹笑，“你们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等一下妈妈，妈妈跟杜叔叔再说几句话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小六听话的点头，带着小七回到了旁边的餐桌。
桑冉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桌上的文件，却是没有伸手去打开，就这样定定的看了足足一分钟，才忽然开口问，“你说我是你们杜家当年走失的女儿？意思就是，于阿姨是我的妈妈吗？”
桑冉问这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所以没看到她这话落，杜云起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
见杜云起不说话，桑冉抬头，又问，“既然你们认为我是走失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找过我？”
“这么多年，除了奶奶一直都没放弃在找你以外，爸也一直在派人找你。可是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消息。”桑冉重复他的话，“那为什么现在忽然知道了？”
“因为……”杜云起忽然顿了顿，才再次开口，“爸的一个朋友意外看到了你，觉得你很眼熟，所以派人查了一下，然后告诉了爸。”
爸？
杜维山吗？
桑冉垂了垂眸，再次抬眼时，眼里的情绪忽然变的很平静。
“你刚才说，杜总和杜家的老夫人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我，却没找到，那于阿姨呢？”
她说完不等杜云起说话又问，“还有，既然杜总的朋友看到我觉得我眼熟然后查了我得知我就是你们杜家当年走失的女儿，按理说这不应该是一个好消息吗？”
“身为父亲，得知自己走失那么多年的女儿被找到，他却没有过来，而是让身为儿子的你过来找我，这又是为什么呢？”
杜云起被桑冉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直接愣在原地，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既然杜大哥回答不上来，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桑冉说着拿过一旁的背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现金放在小六小七的桌子上，然后拿过餐巾纸帮他们擦了擦嘴，“妈妈好了，我们回去吧。”
“好。”小六小七被桑冉牵着朝外走去，身后杜云起拿着资料跟了上来，“桑冉，你刚才的话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你要相信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骗你。”
桑冉脚步不停，杜云起直接把资料塞到了桑冉的手里，“只要你看一下这个就知道我没有骗你，我知道杜家对不起你，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抹去你这么多年受的苦，但是……”
“爸爸！”小六清脆的喊声打断了杜云起未说完的话。
桑冉惊讶的抬头看去，只见路边停下来一辆熟悉的轿车，车门打开，顾丛礼从上面走了下来。
看到顾丛礼，还有小六对他的称呼，杜云起的眉头很深的蹙了起来。
桑冉惊讶的看着走过来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刚好在这边有事，小六说你们在这边，所以就过来了。”杜云起说完弯身抱起了冲他扑过来张开手的小七，然后又笑着摸了一下小六的头，“吃饭了吗？”
“吃了。”小七抢先道，“不过没吃饱。”
顾丛礼失笑，“既然没吃饱那爸爸带你们再去吃一顿。”
爸爸？
杜云起看着被顾丛礼抱在怀里的小七，再看看站在顾丛礼脚边的小六，目光忽然变得凝重。
“杜公子？”顾丛礼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杜云起，似乎这才看到他，“好巧，杜公子约了人在这吃饭？”
“我……”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他说着低头，“小六，牵着妈妈，我们去吃饭。”
“好的爸爸。”小六说着牵住桑冉的手就朝一旁的车门拉。
桑冉被拉到车内坐下，然后看着顾丛礼抱着小七也跟着坐了进来，关上门，离开。
车窗外杜云起站在原地，看着在眼前消失的车尾，久久没有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喂，帮我查两个人……不是，两个孩子，查一下他们跟顾氏的顾丛礼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