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秀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五分了,已经没有理由在继续留在皇宫之中了,这日,相府的马车,一早就进了皇宫,把钟毓秀接近了府中。
听说钟毓秀受了伤要从宫中回来,相府门口一大早就站满了人,一部分人是陈家的人,丫鬟婆子,小厮奴仆,主子夫人,就连老夫人老太爷也在。
而另一部分,便是有好事前来的平民或者文人,他们都想目睹这京城双姝之一的陈家小姐是何等的相貌。
钟毓秀是被大哥陈子凡从马车之上抱下来的,一来在外人的眼里,她是陈子凡的亲妹妹,二来,钟毓秀身受重伤,如此行事倒也不会惹人非议。
一下车便是这副阵仗,饶是钟玉秀也吓了一跳,看见门口老夫人老太爷站在那里,她院子里的丫鬟们,娘亲院子里的丫鬟们…一双双眼睛流露的全都是关心,担忧和崇敬。
这是她的家!心里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是的没错,现在她是陈思丝,这就是她的家,只是她如何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且不说她本不是陈家真正的血脉,就是那九泉之下含恨而死的爹娘和兄弟,每每午夜梦回之际幕脑海里浮现的一幕幕血腥的场面…她也不可能就此收手。
钟毓秀突然之间鼻子有些泛酸,她终是辜负了这陈家人。
钟毓秀拍拍自家兄长的肩膀,示意她可以自己下来走,她伤的是胸,又不是腿。
“算了,你身上还有伤,若要给祖父祖母行礼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若是过会儿动作过大,伤口裂开了,你还想让两个老人为你担心不成?”大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话语,钟毓秀却从中听出了几丝担忧和责怪之意。
她只好乖乖的靠在兄长宽厚的怀里,任由他抱着她步履极稳的走向大门。
到底是受了重伤,即使在宫中好吃好喝的养着,钟毓秀还是比之前瘦了几分,曾经有些圆的脸现在瘦成了尖下巴,面色还有些许苍白。
老夫人看到孙女如此模样,却是早就已经哽咽出了声,那流出的眼泪是那样灼热啊,直接烫到了,钟毓秀的心里。尽管心里同样难受,陈夫人也是赶紧上前替老夫人拭泪,自己眼睛里的泪珠却也是滚滚而落。
“祖父,祖母,还有大家,对不起,是我让你们担心了。”钟毓秀说出这一句话,却是再也忍受不住,眼睛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夺眶而出,她转过头去闭上眼睛,眼泪濡湿了陈子凡胸前的衣襟。
陈子凡只觉得自己的胸前被烫到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这样接触他的妹妹,她一点也不重。她的人,似乎也和这泪一样,看起来冰冷无比,实际上滚烫灼热,他抿了抿嘴,并未说话。
老爷子也有几分触动,却终究是没有表现出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夫人,老爷子,还是先让思丝进屋吧。”右相陈昭平见这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痛哭,再看看四下的百姓,终究不妥当。
“对,快,把你妹妹抱到她的院子里去。”老夫人赶紧拭干净眼泪,吩咐道。
…
皇宫之中,春日的御花园,小草萌发出新绿,显示着又是一年过去了,花儿早已经开得千姿百态,就像是这个刚刚注入了新的活力的后宫,这样的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元睿看着这一池的春水,脸上神色莫名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半晌,方才微叹,“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接到圣旨了吧。”
刘公公站在她的背后,微躬着身子,“可是老奴觉得,终归是不会那么顺利。”
“有那位在,自然是不会顺利的,”他瞪眼睛看着前方,手却紧紧的握起,“但是朕这次再也不会让她得逞,朕已经做过一次孤家寡人了,再也不想做第二次。”
…
相府,一个样貌清秀,穿着普通的人站在门口,朝着门口的守卫递过一块金牌,门口的守卫看到那都是我皇上的御赐金牌,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咱家是来传旨的,还望这位兄弟进去通报一番。”原来这人竟是个小太监,确是彬彬有礼。
“还请这位公公先在大厅里等一会儿,在下这就去禀告。”那侍卫听了便去了钟毓秀的院子。
相爷听了直皱眉头,那侍卫强调了要全部人全去,只是思丝如今还受着伤…
“让人把那小太监带到这边来吧。”丞相还未发话,钟毓秀却先开口,“我在皇宫之中当着皇上的面儿,都尚未移过步。不过是一个传旨的公公,能大得过皇上去?”
丞相一听,便觉女儿说的是极,便让人去传话了。
好在那小太监急着回宫复命,便也没多做计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有女陈思丝,温婉谦恭,朕心乐之,加之救朕一命有功,特许其进宫相伴圣驾左右,特此封为贵嫔,赐封号为灵,钦此。”
由于钟毓秀不能下床,便由右相陈朝平代其为接,那小太监把手中的圣旨收取,放在陈朝平的手中,“恭喜右相了,皇上还特地嘱咐过,他这圣旨下的突然,右相府不必着急,三日后自有宫中嬷嬷来相府教导礼仪,五日后动身即可。”
…
今日的夜极静,在下人们的眼里,他们的小姐是小姐,可是又不是小姐了。因为她现在有了另一个身份,那边是皇上的妃子——灵贵嫔。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这夜的寂静。
门从里面被子昕开开,看见是右相陈昭平没有丝毫的惊讶,她让开身子,让陈昭平进门来。
钟毓秀此刻正坐在软榻上,软榻上早已摆好了棋盘,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看样子这个女儿早就料到了,他今夜会来。
“爹爹可有兴趣与女儿下这一盘棋?”钟毓秀入府快有一年多了,和这个父亲沟通最多的方式,便是一起吃饭和下棋。
右相陈昭平一掀衣摆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这只怕是你我父女二人,只能下的最后一盘棋了。”
两个人下棋,一向是长者为先,陈昭平执黑子,钟毓秀执白子。右相陈昭平最先起一粒黑子,放在棋盘的正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