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从何得知?”元晟眸中没有任何神色。
“岚嬷嬷。”元睿没有多说别的,只是给出了这样三个字。
“或许是这奴才在骗你。”元晟的眸中惊疑不定,斟酌着说道。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真是这样那么我便不必每日生活在仇恨之中了。”元睿却是自嘲的一笑,“可是,无忧老人所说的话,总是做不得假。”
元晟并没有说话,怪不得,今日他如此的反常,原来…
“四哥,你还记不记得,十六年前,在寒梅殿发生的一桩旧事。”元睿想了想,终究是把深埋在心底许久的事情吐露了出来。
元晟身体却是一僵,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死死扣住剑柄的手,却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你知道了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在。”元睿却是没有丝毫遮掩的一笑。
封已久的旧事又被提起,元晟内心之中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场景再次浮现于脑海。
又破又旧的寒梅殿之中,一个衣着单薄,神情懦弱的女子,正跪在地上,而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宫装女子,那宫装女子化了精致的妆容的脸上带着笑容,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一步一步的靠近那正在地上跪着的女子,红唇似火,“怎么样,可考虑好了吗?在这宫中一个地位卑微的娘永远都是累赘,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对你的儿子最好。本宫向你承诺,一定会对他视如己出,甚至连将来那把椅子都是他的。”
那地上懦弱的女人终于抬起头来,“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本宫绝不虚言。”
女人柔弱,为母则刚,那地上跪着的女子,终于慢慢的伸出手,自那宫装女子手中接过那一瓷瓶,仰头将瓶中的液体倒入嘴中。
鲜红色的血自那女子口中慢慢的溢出,染红了一方地板砖,也刺痛了他的眼,他多想冲出去杀了那个宫装女子,然而他不能。
可以说,他以后的路以及人生,都是那个有资格被他称为一声娘亲的女子用生命来换来的,虽然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女。倘若他在冲动之下冲出去,那他的娘亲,便白死了。
内心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毒嚢,里面黑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慢慢的流出,充满了致命的阴暗。
“那个女人为了巩固她的权力,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呢。”元晟终于慢慢的开口。
“是呀,七弟心里明白,当时四哥便想让她死了。”元睿慢慢的转身看向元晟,“母妃曾经教导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为人者,都要保持一颗良善之心,可是现在,想起那个女人,我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
对于自小善良的七皇弟能说出这番话来,元晟虽然有几分讶异,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他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面容有五分相似的弟弟,伸出手,拍上他的肩头,“总有一天,我们的愿望会实现的。”
“是,臣弟愿当皇兄信任之人。”元睿看着元晟,一字一顿的说,“这天下是我们元家的天下,断然没有让一个女人来做的道理。”
“自然。”周太后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必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眼下他可以信任的人,也只有元睿了,兄弟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没过多久,元晟就去看钟毓秀了,钟毓秀正在练练字来打发时间,她这左手还在缠着绷带,她的心中不免有些庆幸,幸好自己伤的不是右手,否则连练字这种打发时间的事情都无法做了。
元晟从钟毓秀的身后慢慢的抱着她,他将脸凑到她的耳边,“怎么突然想起写字了?”
“只是觉得有些无聊,闲来打发时间罢了。”钟毓秀微微一笑,并没有受他影响,慢慢的完成手中的字。
元晟却是握住了她手中的笔,她想动却再也动弹不得,只得有些无奈的松开,看向他,“怎么了?”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元晟对着她神秘一笑,然后亲自走到一边,把她的狐裘大衣拿来,把钟毓秀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裹在了里面。
如今她的身子还虚着,若是一不小心感染了风寒,那便不好了。
做完了这一切,并一把把人打横抱起,难道他要这样抱着她出去?钟毓秀脸上忍不住染上点点红霞,显得她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元晟,你把我放下,我能走。”
元晟却是理也没有理她,直接迈开长腿,便朝着外面走去。钟毓秀见他这副固执的样子,也只能认命的乖乖待在他的怀里,来往的侍卫宫人,都纷纷低下头,一副看不见的样子,他们不这样还好,你这样,却更显得欲盖弥彰,让钟毓秀尴尬万分,只得把脸紧紧的埋在元晟的怀里。
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元晟依旧那样平稳的走着,微微的勾起一抹笑意显示着他心情很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元晟的步子停了下来,低头对着钟毓秀说,“到了。”
钟毓秀自他怀里抬起头来,元晟微微一笑,将钟毓秀放在自己事先安排好的软凳之上,自己也坐在她的身边。
天色已经渐渐淡了,残阳如血,天边挂着一轮如镶了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照耀着人的眼眸,让人感觉眼前景色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终于最后一次残阳的光与那天边的水色融合在一起,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钟毓秀被这壮丽的景色所震撼了,之前她也和师父住在山上,却从未发现,也没有时间去发现这样的景色。那个时候,心中记挂最多的便是仇恨。
“好看吗?”元晟的语气之中夹杂着几丝兴奋,就像是一个寻求表扬的小孩子。
钟毓秀点点头,“好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两个字,元晟满足的闭了嘴,嘴角勾着一抹笑容,与钟毓秀一起欣赏。
终于,就连那的余晖也没有了,美景总是短暂的,正如人生命之中的快乐。钟毓秀终究是慢慢的叹了口气,“元晟,我们…也该回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