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赌局开奖的那一天,安阳仙尊本来高高兴兴的准备去看最终结果,但是半路上被人叫走了,说是宁宗主找他。
安阳仙尊心里七上八下的去了主殿,一进门就撞上宁宗主凉凉的眼神。
安阳心里咯噔一下,马上狗腿的笑道:“宗主,我正要来给您请安。”
宁双城皮笑肉不笑的眯了下眼睛,“是吗?我以为你要下山去某个地方收钱。”
安阳干笑了两声,“哦哦,宗门设在外面的铺子确实该收钱了……”
宁双城手指敲了两下檀木桌面,冷冷道:“说实话。那个赌局是不是你开的?”
安阳心里哆嗦了一下,低声道:“是……”
“你还把正确答案设置成了本尊夫人一手主导了仙魔之战,婚内出轨三次,被本尊打掉奸夫的孩子的后心有不满,毁掉了轮回盘。然后本尊大义灭亲杀了她,把尸体带回门派是准备挫骨扬灰昭告天下?”
安阳要被宁宗主的语气吓哭了,“宗主!我这都是为了您啊!不这么说怎么能体现您的仁慈悲悯和阳光正直!”
“夫人婚内出轨三次就是本尊仁慈悲悯的体现吗?”
安阳结结巴巴的说:“那个……那个是为了增强故事性……您也知道……大家都喜欢这种的……”
“而且……”安阳声音细若蚊呐,“您夫人确实也跑了两百年……和我说的时间能对的上……”
殿内一点点降低气温这时忽至冰点,安阳忽然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当下恨不得自抽三个大嘴巴子。
他身躯一颤道:“宗主我错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去把正确答案改成尊夫人两百年都在吃斋念佛!”
“不必了。”宁双城冷声道,“本尊另有要事派你去做。”
安阳立刻原地立正,靴子咔一声叩响,“宗主请说!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宁双城嘴角微抽,瞅了他一眼,“就是去南血海接个人,本尊和夫人的兄长。”
安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好奇折磨的欲i仙i欲i死,瞪着眼睛看宁双城,期待道:“也是魔尊吗?”
宁双城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大乘仙尊,祁拓。”
等到安阳走了,宁双城起身走回内殿。
那华丽房间里四面帘幕密合,暗沉沉的透不进一丝光线去。整个房间里如同坚冰,一切都冒着丝丝寒气。
宁双城拂开重重帐幔,舒迢灯躺在最里面的一具冰棺里,双手交叠在胸前,心脏上那个窟窿已经缝合了。
她脸上身上的血迹都已经擦拭干净,苍白无息的躺在自己锦缎一般的长发上,美的不似真人。
“灯灯。”他柔声轻唤道,“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哥哥也就回来了。”
***
安阳仙尊兴冲冲的跑到南血海,这才明白这是个什么活儿。
他面对着茫茫大海干瞪眼,想起来,宁宗主没有给任何提示。
安阳掐了道传音符,这才想起来南血海对外不通音信,这种情况下他若想再问宗主,只能再跑回宗门去。
不行!空手跑回去实在太丢脸了!
再说了,我堂堂一渡劫仙尊,难道连个人也找不到吗?
安阳带了十成功力,扯开嗓子吼道:“祁拓仙尊!”
“祁拓仙尊!!”
“祁拓仙尊!!!”
不对啊,渡劫仙尊声音这么大,祁仙尊要是还活着的话总能听得见吧?
但是也有可能……祁仙尊天生耳聋?
安阳认真想了一会儿,虽然没想起来有任何关于这个的记录,但是不排除这种情况。
于是安阳老老实实放开神识,沿着南血海进行起地毯式搜索来。
找着找着安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祁仙尊是大乘仙尊,宁宗主让他来找,肯定就是拿准了祁仙尊一定会跟着他走。那就说明祁仙尊跟宁宗主很熟。
而且祁仙尊又是宁宗主的兄长,这么一个实力高强又亲近的人,宁宗主怎么可能让他来找?要知道,宁宗主可连他的确切年龄都不告诉自己!
安阳这才想起来,他走的时候,宁宗主脸色好像有点苍白。
而且是很病态那种苍白。坐在主殿暗中好像一个鬼影。
难道是宁宗主生病了受伤了命不久矣了?
安阳突然正想着,突然发现海面上漂着一具浮尸样的东西,连忙冲下去喊道:“祁仙尊?”
漂在水面上的男子面相不过二十五六岁,长发在水面上荡开,鼻梁修挺英气,在侧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嘴唇苍白失色,半身都沉在水里。
安阳大惊失色,觉得自己死了五天估计都没这么白。
他立刻伸手去戳对方的脸,“祁仙尊?您还活着吗?”
不料伸出去的手半空便被人捉住,“浮尸”猛地睁开眼睛,那双沧然如无云长空的眼睛里隐含着一丝杀气,“你是何人?”
安阳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我道号安阳,是北嘉门宁宗主派来接祁拓仙尊的,是您吗?”
祁拓深吸了一口气,蓦然道:“他同你说了舒迢灯吗?她怎么样了?”
“舒迢灯?”安阳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谁……但是宗主半个月前带回来了他夫人的尸体,现在宗主好像也不太对劲……”
祁拓两眸蓦然凌厉,“尸体?”
安阳眨巴眨巴眼睛,“仙尊……您把我手攥疼了。”
祁拓没松手,反倒一把将安阳噗通一声扯进了水里,咬牙道:“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安阳委委屈屈的说:“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想起来,灵光一闪道:“我以前在宗主内殿设了回溯法术,没有被他发现。我们现在可以倒回去看。”
祁拓丢开安阳的手,“做。”
安阳两手凝结起回溯法阵,硕大的水银镜在半空展开,镜面波动了一下,显出的正是宁宗主内殿的场景。
“我调调时间……”安阳说,“我们先看昨天。”
***
宁双城手持一卷竹简走进了殿内。
飘渺烛火一盏盏在他身后自动亮起,薄纱帐幔在烛火中飞舞,影影绰绰的落在地上,看起来很有些诡异。
他一层层拉开帐幔,露出了内里冰棺。只能看出内里一个模糊的人影。
四面的棺壁“咵”一声向下打开,露出了里面少女的容貌。
她的手臂缓缓滑到了冰床外,那尽管是手骨的自然动作,但对一个死人来说,仍然令人脊背发寒。
宁双城执起那只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道:“灯灯躺好。”
他小心的把那只手放回到女尸身侧,连袖子也给捋平整了。
竹简在桌案上缓缓打开,顶头那两个朱砂刻写的篆字尤其显眼,“分心。”
这两个字令祁拓想起来岳安世的“分魂”,他心头蓦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纵横交错的金线围绕冰棺展开,将少女牢牢网罗在内,明显是预先设置好的法阵。
安阳瞳孔微微放大,他低声道:“那金线边缘发红,显出血光,灾星当头,这绝对是邪术。”
祁拓看了安阳一眼,安阳选择闭上了嘴。
一张上好的青檀罗纹符纸在桌面上铺平,另一侧依次摆上砚台,符笔和一把奇特的短柄弯刀。
那刀鞘是纯银打造而成,上纹异兽大口,嵌着一整颗绿松石,安阳不由得赞叹一声:“这刀好生华贵……”
“定魂刀。”祁拓眯起了眼睛,“他把它重新打造过了。”
安阳趁机凑过来问道:“祁仙尊,您以前是不是跟宁宗主很熟啊?”
祁拓清淡的看了他一眼,“哦。”
安阳便道:“您看吧,我们门派那么多美貌女修,宁宗主一个都瞧不上。那您知不知道宁宗主和他夫人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祁拓平静道:“因为他们都爱我。”
安阳:“!”
水银镜中宁双城剪过了烛芯,光芒亮了一些,他借着那光将符笔饱蘸朱砂,在纸上落笔书写秘术祈文。
“人心二分,一分爱人,一分爱己。吾实不忍舍吾爱汝之心,故予汝爱己之心。从此往后,只知爱汝,不复爱己。”
他拉开衣襟,柔滑的绸子顺着肩膀滑下,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的皮肤倒映着烛光,显出玉质般的色泽来。
一刀干净利落的插进左胸,拉开肺叶,掏出心脏,那心闪烁着柔和的血光,在微茫的灯光下跳动。
弯刀切开了心脏,一分为二。
鲜血一滴滴的洇进符纸里,那符纸上的朱砂字迹好似活了一般扭曲起来,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从纸上流进了切下来的那半心里。
宁双城踉踉跄跄站起身来,那半面心脏由灵光承托,在半空中悬浮起来。
紧接着阵法光芒一转,心脏糅和进了舒迢灯体内,她皮肤上的裂口逐渐愈合,最后只剩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他把自己的心搁回了胸腔内,一针针缝合好了伤口。
一切完毕的时候,地上血迹淋漓,宁双城脸色惨白如鬼,他对着舒迢灯手背吻了又吻,低声道:
“灯灯,很快你就可以醒了。”
祁拓一挥手,散去了空中的水银镜,他踏波起身,衣服上的水瞬间在风中干透。
安阳看祁拓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也不敢说话,跟着祁拓出了南血海。
【作者题外话】:灯灯:我死了。
灯灯:我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