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舒迢灯死鱼一样躺在床上的时候,很后悔自己说了那句话。
昨天晚上,她一开始还强撑着表示我可以,后来就止不住的求饶,嗓子都哭哑了,宁双城还在撩拨她。
她一会儿被抛上高峰一会儿又坠落到谷底,现在浑身骨头像被重型卡车来回碾了三百遍。
舒迢灯从暄软的被褥间滚下地,试图站起来,然而双腿一软,给推门进来的宁双城扑通一声跪下了。
宁双城刚刚练剑回来,带着一身清晨露水飒爽的凉气,神采奕奕的说:“早啊。不必行此大礼。”
舒迢灯无力的拽着被子爬回了床上,愤怒的说:“宁双城,你禽兽!”
他把舒迢灯从地上捞了回去,隔着衣料依然能感觉到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舒迢灯忍不住想起这双手箍住她肩膀的样子。
宁双城直起了腰,俯视着她,似乎想实地证明一下她骂他禽兽的意思。
舒迢灯打了个滚,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露出脑袋警惕的看着他。
宁双城笑笑,在床边坐下来道:“我不动你。你境界提升了吗?”
舒迢灯怒视着他。
会有人进行完了坦诚交流以后第一句话问对方“提升境界”了吗?
宁双城纯洁的说:“我是在认真修炼。”
舒迢灯硬邦邦的说:“我也是在认真修炼。”
宁双城手支在她床榻一侧,柔声道:“那不如我们一起纯洁的……”
舒迢灯一口气打断他道:“不用了!我现在可以原地飞升!”
“很好。”宁双城给她捋平了乱发道,“那就起来吧。”
祁拓第二天很怀疑,他发现一整天舒迢灯坐在蒲团上,连屁股都不挪窝儿。
要知道,前几天舒迢灯可是坐下两分钟,就站起来要喝水。再坐下两分钟,站起来要上厕所。再坐下两分钟,站起来说该休息了。
祁拓不时侧脸看一眼妹妹,觉得她可能走火入魔了。
舒迢灯接下去倒是很认真的修炼了半个多月,除去因为宁双城纯洁的修炼方式而浑身骨头疼外,别的都还好。
她其实早已可以突破化神境,但是她担心没有岳安世帮忙用他那骨链拉严实了天门,自己很可能要要一直挨雷劈。
虽说可以用祁拓挡一阵子,但是那样很可能引来祁拓升渡劫境的天雷,舒迢灯怕他升境太快了境界不稳,因此自己也一直拖着。
舒迢灯从街头巷尾的风闻中听到罗小卿的婚事推后了一个月,泓明门少主与未婚妻不合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然而舒迢灯却始终探听不到一点儿双方对此事的态度。
罗小卿悄悄下山一趟,给舒迢灯送来了婚礼请柬。
舒迢灯问起她和钟离接最近怎么样,罗小卿淡淡一笑道:“掌门已经决定了,这门亲事非结不可。眼下岳安世攻打在即,若要取胜非依靠泓明门的清霄仙尊不可。”
舒迢灯方才想起这一茬来,道:“钟离文阑晋升大乘了吗?”
“还没有,但听说是快了。”罗小卿打趣说,“我有时候觉得他根本不会去打岳安世,感觉他一直在闭关。他活着就是为了闭关。”
舒迢灯耸耸肩,“不敢轻易入世。无情道不好修哦。”
“我大婚那天你能来吗?”罗小卿把请柬折子打开,“到时候在醒云门主峰上举行。”
她笑道:“说起来我也算沾了钟离接的光了,不然依照我在我们门派的位置,哪儿来在主峰上举行婚礼的福气。”
她眼底有很深的一层郁结,舒迢灯不禁想起她们在北嘉门镇山会的时候,罗小卿认为宁双城并非良人,坚持要给她再介绍一个的事来。
如今轮到罗小卿自己,她反倒因为门派利益,就这么嫁给钟离接了。
舒迢灯合上请柬道:“现在我还不能进醒云门,不过我可以找个地方悄悄的看。”
她调皮的笑道:“你们周围有没有什么荒山,从那上面能看见主峰的?”
罗小卿道:“醒云门东南倒是有一座扈山。但是距离有些远了。”
她想了想道:“远看也挺好,近看怕容易看出什么问题来。”
时候到了十月中旬,正是秋凉落叶的时候,舒迢灯觉得她身上的寒气仿佛融进了风里。
罗小卿大婚那天下午,天气就阴惨惨的,西北天上覆了一层浓云,不时就捎一点雨丝过来,醒云门满山的大红灯笼,在昏黑的黄昏里反倒觉得鬼气森森。
舒迢灯拽着宁双城和祁拓爬上了扈山,山顶长了老高一层草,在秋风里枯干了,黄的扎手。
祁拓看了看天,嘟囔着道:“看上去要下雨了。”
舒迢灯拍拍他说:“等到下雨了我们就回去。”
宁双城怀疑的望了望醒云门的方向,“从这儿到底能看见什么?”
舒迢灯:“……很多红灯笼?”
祁拓无聊的说:“从我们家那儿也能看见。”
“从这儿感觉不一样嘛!”舒迢灯伸手一指道,“你们不觉得从这儿看,有种俯视众生繁华,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觉吗?”
宁双城和祁拓异口同声,“没有。”
舒迢灯无趣的摆了摆手,“没境界。太没境界了。”
她极目往远山上看去,内心OS罗小卿有点不太靠谱,这地方实在是太远了。她元婴真人的目力再加上一个600倍天文望远镜估计才能看清楚。
宁双城和祁拓抱臂站在她后面,因为是舒迢灯强行拉这两个人上来的,所以她现在极力想证明这儿确实能看清楚。
舒迢灯瞪着眼睛使劲看,忽然道:“醒云门主峰侧面那是什么?”
她喃喃的念叨着,“我好像看见了……类似亮闪闪的东西?”
祁拓往那边看了看,“主峰侧面……那儿不都是荒草吗?”
“不对,”舒迢灯拉过来祁拓道,“哥哥你仔细看,在那片荒草中间。”
宁双城抬头看了眼风云剧变的天空道:“我们还是从这儿下去为妙。灯灯现在逼近化神,她就是一根专门引天雷的避雷针,若是还站在这么招雷劈的地方……”
祁拓愕然打断道:“那荒草里面埋伏了人!”
舒迢灯白着脸看向祁拓道:“难道是岳安世准备今天进攻醒云门?”
她拽拽宁双城道:“别看天上的云了!醒云门里埋伏了人!”
宁双城仍然打量着云层,“醒云门掌门这几天严密控制着内外修士的进出,岳安世不可能把魔修直接埋伏进醒云门里面。我说,我感觉真的要下天雷——”
随着宁双城那句话刚一出口,“轰隆”一道紫电从天而降!
舒迢灯大叫一声跳到了宁双城身上,刚才她站着的地方已经被雷劈的焦黑一片。
宁双城扶额道:“为什么没有人听我说话……”
舒迢灯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尖叫道:“醒云门里有伏兵哎!这种关键时候谁能去听你讲天上的云啊!”
北风忽的从天上倒卷下来,遍山枯草如潮水般伏倒在地,舒迢灯焦急道:“所以醒云门那山上的人都是谁啊?”
还没有人回答,又是一道又疾又快的雷电破空而至!
舒迢灯慌不择路,拔腿跑过去,凭着生死存亡之际爆发的惊人求生欲,硬生生一把举起祁拓罩在头顶!
祁拓:“啊哦。”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空中被旋转三百六十度,紧接着就是脸朝下,只能看见满地的枯草。
舒迢灯头顶祁拓,向宁双城道:“你快晋个级,看看渡劫真人能不能看清楚那山上到底是什么。”
宁双城在周身运起灵力,捏了捏舒迢灯的脸宠溺道:“好的。”
祁拓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枯草那样凉。
舒迢灯这才想起来在自己头顶当伞的祁拓,‘“哥哥你还好吗?”
一道天雷轰在祁拓身上,祁拓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全身好像只萤火虫那样发光。
他悲伤的闭上眼睛道:“我很好。”
一时间这荒山上电光烁烁,数不清的雷劫噼里啪啦往下劈,映的这半边天白亮发紫。
钟离接步入寝殿之前,抬头向扈山方向看去,不禁皱眉道:“那山上是有人渡劫吗?怎么这么多道天雷?”
在他身边为他打伞的倾墨道:“不能吧……渡劫仙尊也就只有二十七道天雷,这都劈了多久了?总不能是大乘?”
他差点惊跳起来,“难道是清霄仙尊晋升大乘?”
“不是。”钟离接看着那半边天道,“清霄仙尊还在闭关。”
倾墨开始胡乱猜测,“或许是醒云门内有人晋升?也可能是民间散修?”
钟离接还是摇头,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地方道:“醒云门内一共两个渡劫仙尊,一个常年闭关,他家掌门我今晚上刚见过,也不能是升大乘。”
“不管怎么说,”钟离接轻声道,“今晚上是事还是早些了结的好。”
丝丝秋雨刹那间改为倾泼而落,哗啦啦的白雨宛如给天地罩上了密不透风的笼网,山间积水成河,潺潺小溪不顾一切的狂奔而下。
尽管倾墨撑着伞,钟离接半身红衣依然被雨水浸透了,那艳丽的颜色幽暗下来,仿佛肩负半身乌云,脸上的神色越发晦暗难辨。
【作者题外话】:猜猜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