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军，你可不要忘记我帝的嘱托啊，他将全城二十万将士交到你手里，也将齐国几百年的基业都押在你身上了。他远非燕帝可比呀。”副将纷纷劝说道。
“兰蕙，你说陈云会选守护这一方都城呢，还是选他最爱的肖蓉呢？”西门天俯视着齐都的城楼，又望向宋国军阵中准备行刑的楚焰。
无论陈云怎么选，他都是自私的。倘若救了肖蓉，则弃齐都黎民百姓和将士不顾，难免背上叛主的骂名；倘若不救，则有背志之嫌，就算此役赢了，他这一生都要陷入负她的自我谴责中。
“卑鄙。”徐兰蕙侧过头去，绝美的脸蛋上充满了不齿之情，可她心中却在期待陈云的选择。
“一念之差罢了，其实他无论怎么选，都不是错的。”西门天见她别过头去，又解释道。
“楚将军此为，真令在下佩服。”陈云似乎不愿直视肖蓉的眼睛，只是低低的笑道，并不怕这最后的抉择。
“既然陈将军愿意负此佳人，保全这一城将士，那也怨不得在下心狠手辣了。”
兵法有云：心战为上，攻城为下。楚焰虽然没有能够完全克制自己的个人情感，但是在战术的运用上可谓到达了极致。此等心理战，即便不能摧垮敌将，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乱其心智。
为了不让陈云想到万全之策，楚焰也不再打算给时间了。
“三！”第三根手指竖起来的那一刻，刽子手扬起了大刀，肖蓉则闭上了眼睛，少许泪珠滑落。
徐兰蕙已经在云端捏好了诀，这次说什么也要救她。
“我愿单骑出城，与你决一死战！她是无辜的，你放了她。”陈云瞳孔一缩，忽然扬声道。
肖蓉睁开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悲哀。她不会想到，陈云居然为了她放弃了一切。
“哈哈哈！我要你徒步出城，不戴兵器，不披护甲。”楚焰得寸进尺，提出了更为严苛的条件。
“可以。”陈云不再多言，直接应下。
“陈将军！”副将愈加着急。
“你莫多言，待我下去。我若能救她，再说不迟，若救不了，就放箭。只希望大王能够将我和她的墓合于一处。”陈云嘱咐完毕，卸下银铠，向北连拜三拜。
宋国铁骑的军魂乃是楚焰，若能与他同归于尽，宋国军心涣散，不攻自退。而齐帝则可以再度接过兵权，乘胜追击。
“开城门！”悠长的声音传遍战场，无论是守城的齐军还是攻城的宋军都安静了。
一个颇为朴素的布衣青年从城门内走出，深情的望着刑台上的女子。哪怕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哪怕她爱的不是自己，这都没关系。
“蓉儿，我不能负齐帝，只能以自己的生命来换你一命了。对不起，恕我无能。”
一步，两步。
楚焰眼睛一眯，取过身边长弓，一个拈弓搭箭，直接穿透陈云的膝盖。
陈云拔下膝盖上的箭，撕下一小段布条绑在鲜血淋漓处，步履蹒跚。
“你太天真了。我承认，你有将才，但如果换作是我，则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心爱之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儿女情长。陈云终究没有经过磨砺，根本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大将。
“你是你，我是我。”陈云摇了摇头，强忍箭伤带来的疼痛。他的武器，就是楚焰射来的箭矢。
“让你看看，为什么我是大宋的战神。”楚焰狞笑着，这次箭尖对准的却是陈云的额头。
“咻！”一箭射出，似蛟龙出海，极为灵动。
“咻！”在射完一箭后，楚焰再射一箭，此箭如影随形，比第一箭快上许多。
后箭箭尖正中前箭箭尾，周围甚至都有了音爆声。
“这一箭，二十年的功力，你可能挡得住？”
“放箭！”陈云忽然转过头来，对着齐都大喝一声，随即以超乎极限的速度向刑台扑去。
徐兰蕙早已按捺不住，飞下云端，在半空中甩出一道风刃，将袭向陈云那一箭斩为两段，随后十指如同蝴蝶穿花，在这一片空间构造出巨大结界。
“既然你这么想改变天道，我就准你这唯一一次，下次可不能插手了。”西门天面无表情，望向周围氤氲的水气和快速集结的灰白色乌云，意念一震。
这云，赫然是上界仙人触犯法则时的劫云，乃是天道的惩罚。西门天这一震，就是让天道退避，给徐兰蕙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
“不过改变天道的后果，就要你自己承受了。”
“啊？”楚焰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望着断箭。
城楼上的齐国守军们也震撼的望着改变方向落下的羽箭和水蓝色的结界。他们这些凡人，就算是穷极一生都想象不到会有这等场景。
“多谢仙人。”陈云膝盖上的箭伤刹那间愈合，回过头时亦被徐兰蕙的天人之姿惊艳到了。
“做你想做的事情。”徐兰蕙将结界一收，身形逐渐淡化，转瞬间就如清风一般消失不见。
“谢谢你。”徐兰蕙回到西门天的身边，低头嗫嚅道。
“不必谢我，好戏还未结束。”西门天漠然望着溃败的宋军和被陈云一击而杀的楚焰，似乎并不惊讶。
三日后，齐国出兵，收复大量失地。历经三月，宋国收拢残兵，退出齐境，坚守不出。
陈云经此一役，名声大噪，威震数国。齐帝封其为上将军，加九锡，位列三公，于朝堂之上亲许公主于他。
陈云难以拒之，只得接受帝命。在金钱和权力的诱惑下，陈云逐渐冷落肖蓉，最终在齐帝的建议下赐少许银两，购置田产，令其远离齐都。
公主为了断绝陈云的念头，令人暗杀肖蓉。陈云不便袒护，任由肖蓉死于刀剑之下。
二十年后，陈云拉拢派系，结党营私，一日上朝遣兵弑帝，改国号为“顺”，收拢天下美女子于宫中，终日荒淫无度。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四十余年，你应该明白了吧。当初若是不救他，也不至于如此。”西门天意念一动，这片世界逐渐淡化。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徐兰蕙喃喃道。
“你亲眼所见，这一切与我无关，倒是和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生灵，终究是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