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雨飞,听着耳边铁器撞击的声音,声声惊悚人耳,凤儿低眉看着底下那群早吓得挤到一块儿的女人们,她们真的是士兵的家属么?凤儿不禁心想。
不料凤儿的想头还没断,却听见那头朴彪的乱吼,“还不给我把这群女人推出去,推出去,快……啊……”说话间一支箭羽射过他的头顶,插进了他的发,击落了他的头盔,一头凌乱,吓怕了的脸呈现恐慌状态,狼狈的落马滚了一身的灰尘的朴彪,手脚并用地推着身边的士兵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看,还有谁能射到我!”
凤儿鄙弃地看着朴彪,又看了看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朴彪一眼的常荣,他的新主子真的是这个软脚虾么?凤儿皱眉,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
盾牌累得很高,高到可以将凤儿给遮个严严实实。
“哼……”城楼上的傲嘴角笑起,他就知道。
伸手一挥,弓弩手接替而上,箭雨入注。
凤儿似乎可以听见那箭身摩擦空气急速而过的声音,伴着中招痛呼倒地的士兵的声音,让凤儿心沉甸甸地往下坠落,这就是战争的残忍么?用血染尽征途,用生死堵上输赢,用眼泪铸造一个个忠贞的臣下!这一切,太过于无情!
“常荣,你在干什么,护着那女人,你想违抗军令么?”朴彪胡乱戴上头盔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
“将军,我不是常荣,而是鬼枭,记住了!”常荣冷冷地转头,不知怎的,凤儿觉得这其中诡异地让人疑惑重重,听常荣的口气,他似乎根本不把这个朴彪当回事儿。
“我管你叫常荣,还是叫鬼枭,反正你违抗军令就要挨板子,你给我等着!”朴彪恨恨地咆哮道。
“鬼枭就在此候着!”常荣凉凉地砸下一句话,转而对朴彪的跳脚视若不见。
“妈的,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朴彪鬼叫着就要上前给常荣点颜色看看,亏得他身边的军谋及时拉住了他,不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什么话,朴彪瞬间白了脸,睁大着眸子愣愣了半晌,愣是收回了自己的盛气凌人。
左右想来,常荣他朴彪是治不了了,还不能拿手里的拿下俘虏撒撒气么,朴彪当即下令将一竿子女人推到了阵前,哭哭啼啼的声音胆颤害怕的哆嗦声音瞬间将所有的厮杀声音给掩盖了一干二尽。
凤儿看着城楼上的弓弩手不受军令地停了下来,也看见了傲一脸的寒冰。
但见他冷冷地一伸手,旁边的弓弩手愣愣地递出了手上的弓箭,而他却是凌厉地一个旋身,眼神似箭,手丝毫没有颤抖,在眼神凝固的尽头,凤儿风轻云淡了表情,微微一侧脸,瞥开了眼睛,就在这一瞬间,滕的一声,弦从傲的手指间挣脱了而出,而那只箭带着旋转的力度一路燃烧了空气,凤儿眼神直直地看着那越来越清晰的箭头穿透坚硬的盾牌朝着自己bi近,越来越近,近到凤儿似乎都可以看清那羽翼的摆幅。
兴许是眼睛张大得来不及收缩,凤儿没有闭上眼睛,任由夺命向自己奔来。
嘶……
凤儿的心瞬间屏息了。
看着那只因用力而喷张了血脉隆起了手背的手,凤儿愣愣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眼睛被那一滴一滴落下地鲜血所浸染,凤儿才意识到那尖利的箭头最危险的部位正对着自己的眉心不到一公分,而那箭身正一动不动地被控制在常荣的手心里,滑出道道血流,透过指缝,缓缓划过手背。
常荣缓缓转过了手,将箭被在了身后,从凤儿的角度,他那一动不动地握法让凤儿心里一怔,似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不容捕获。傲的用意,常荣的动作,似乎都不简单。
傲的那一箭似乎打响了什么声音,城楼上犹豫着脸的弓箭手瞬间凝固了表情,闪烁的眼神也停止了晃动。
“我傲今日欠下兄弟的,明日定让……”傲摇手一指,对边军旗似乎都被震慑地摇动地特别响的大大的朴字,声音沉沉却如炸弹轰炸般响烈,“加倍奉还!”
话音刚落,乱箭纷飞,痛苦声不断。
凤儿闭上了眼,不忍看着眼前的女人痛呜着瘫软在地。血液染透了她们的身躯,苍白了她们没有生命的脸。
“啊……”凤儿被丢进了囚车里,一路拖走了好久。
凤儿凉凉地看着他们将囚门锁上,再看看自己的身上背后已然磨破了,就连双腿也是火辣辣地疼痛,再看向自己手腕上的血痕和那结实的绳索,她居然就这样被绑着由那个朴彪骑着快马一路拖了好久,能够活下来已经是运气了。
伸手摸去,泥土混合着血液干涸了破碎的衣衫。
还有小小的碎石沙,手一触碰去就刺啦刺啦地让凤儿疼得龇牙咧嘴。
凤儿知道为何那朴彪会这般对待自己,任谁大败之后都会将气撒在俘虏身上的不是么?
而她也懒得骂这个混蛋。
在狼狈撤退逃跑的过程中还不忘将她偷偷带走。
星起日落,被饿了大半天的凤儿愈发地无力了,伤痛本就让她没了说话的气力,大冷的天,在晚上似乎披上了霜雾。
她看着常荣带着常家军归来,似乎并没有伤亡,也许他真的用兵有道,也许其中另有奥秘也说不定。她也看到他一下马便脸色铁青地杀进了朴彪的帐篷,也看着他揪着朴彪的领子将他摔倒了帐篷外面,体面的狗吃屎,她也听见了不知哪儿发出的嗤笑声音,很熟悉,也让凤儿心里一定,只是放眼看去却依旧看不见任何人。
“主子,主子?”就在凤儿无力的眯上了眼睛的时候,那细若蚊声的声音却是在她的耳边萦绕不绝。
“嗯?”凤儿无力地张开了眼睛,兴许是做梦了,平时被伺候惯了,这会儿当了俘虏被折磨,才知道自己原来早就被糖衣炮弹进出奴仆环绕的生活给侵蚀了。
“主子,是奴婢呀,奴婢小茗呀!”小茗看着凤儿迷蒙的眼睛似乎还没有收回焦距,不禁急急道。
“小茗?”凤儿一怔,眼睛大开。
“是呀,就是奴婢!”小茗有些激动。
“让我掐一下!”凤儿说着就直直地罩上了小茗的肩膀,死死地掐了一把,疼得小茗龇牙咧嘴。
“原来不是做梦!”凤儿怔怔地说道,转而又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茗看着凤儿的眸子似乎清明了过来,这才说道,“这里不能久呆,主子还是跟奴婢来吧,等出去了,奴婢准会把这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您听。”
凤儿缓缓收回探寻的目光,“是吗?”随即微微一动身子就疼得靠了下去,“我怕是动不了!”凤儿疼得冷汗涔涔。
“主子,有奴婢呢!”小茗说着一撩手将凤儿的胳膊搭在了肩头,咬着牙将凤儿给扶了起来,哐啷一声巨响让凤儿和小茗就僵住了身子。
朴彪的杰作,白天凤儿被锁在囚车里,晚上又被栓在柱子上,而那粗如手腕地铁锁的一头就死死地束缚在凤儿的脚腕,让她逃脱不得。
半晌,不见外面有动静,凤儿松了口气。
小茗却是一脸的沉定,只是随手从鬓发间抽出一根银簪子,拔去花穗,拎出一根带着倒勾的银针,往锁眼里几个捣鼓,只听见卡啦一声,锁开了,凤儿却惊了,她究竟还有什么能耐是自己不知道的?
对凤儿一脸深思的表情小茗不是没有看见,却只是埋首将锁链从凤儿的脚腕处抽走,这才扶着凤儿站起。
出人意外的,凤儿一行居然没有碰到什么阻挡,虽然小茗也带着她小心翼翼地摸着帐篷躲过了几列列巡的小兵队,但是这对于凤儿来说显然还是太不寻常了。
出了营地,小茗的马在不远处的甩着马尾逍遥地似有若无的吃着草。
依凤儿的现状是不该骑马的,可是这会儿,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也就七个月而已,只是屁股好痛,尤其是颠簸的时候,那些磨蹭留下的伤口愈发的扎人了,尽管凤儿抓着小茗的手都泛了白,却依旧没有喊停。
因为她想看看她背后的那个主子,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让自己经历这一遭?
凭她的直觉,小茗的功夫应该不低,而自己居然能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掳走,而她说自己随后就追了来,却追了近一个月,尽管她说她在若水的时候随着另一批去了后营寻找所以来迟了,不过,凤儿始终认为,事实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主子,到了,咱们换马车吧!”小茗一勒缰绳,跟架着马车等候多时的男子打了个眼神。
凤儿不禁朝那男子看去,心里一沉,这个男人,记忆犹新。还记得那个时候……
“姑娘,问个路——”
“嘻嘻,哥哥叫我……”胡乱抹上胭脂的凤儿猛地抬头。
“额……没事儿!”脸上似有抽搐,转而回头对着马车上的人说道,“主子,是个傻子!”
“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大伙儿都说我是个美女,庄园里最美的美女!”
“是吗?直走吧!应该没错儿。”马车上的人放下帘子说道。
“是!”
“哥哥不要走呀,哥哥长得好漂亮,我还没嫁呢!”凤儿看着那人坐在马上明显一震,心里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