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切都应该这么按部就班地发展的。
然而有人终究看不惯这种平和，誓要搅混这潭水。
赵付明将桌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
站在旁边的罗慕的脸因被飞溅出来的碎片划伤了，细小的口子上渗出了血液。
他也没有擦拭，而是上前扶住了因愤怒而摇摇欲坠的赵付明，“主上……”
赵付明枯瘦如柴的手一下子抓住了罗慕的胳膊，长长的指甲陷入了血肉了，罗慕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赵付明愤恨道，“罗慕，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满眼通红，眼神疯狂，“他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了报仇！放弃了皇位！甚至放弃了整个江山！他到底要疯成什么样了啊？！”
罗慕，“主上……”
“我不会让就这么他这么堕落下去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不允许！我不允许……去，去把给我他叫来，让他去皇陵见我！”
“是。”
罗慕安抚好老人之后，才匆匆离开。
对于罗慕的出现，江君翊并没有惊讶。
他神情不变，“罗慕，又是师父让你来的。”已经不是疑问句了，而是肯定句。
罗慕也没有废话，他屈膝跪了下来，“殿下！主上让您去皇陵见他。”
江君翊放下茶杯，“我知道了，我随后就道。”
西郊皇陵，这里曾经埋葬了宋安国十六代君主。当初杨思辰登基，并没有破坏它，反而让它保存了下来。
皇陵主殿内。
赵付明一脸怨毒地盯着上面的牌位。
手里端着酒杯，闷头喝了一口，嘴里念叨着，“呵，真是没想到，你一个生性风流，到处拈花惹草，朝三暮四的男人居然也会生出个情种的儿子。”
眼里满是嘲讽，“呵，无论我怎么教他，他就是喜欢那个女人，甚至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就这么将宋安国的江山拱手相让，不知道你会不会气死呢？！”
他讥笑道，“哼，当年要不是你偏信杨思辰，你的江山也不会覆灭……呵呵呵，我看你啊就是活该！想想真是可笑，你最亲近的人却背叛了你，抢了你的皇位，你的儿子还要叫他父皇，哈哈哈……”
说着，拿起了地上的酒杯，自己喝了一口，又重新倒了一杯，举起来，直接洒在地上。
“这杯酒就当敬我们最后的情分，既然你们一个两个不把这万里江山当回事，那我就不客气了。”
本就黯淡无光，死水一样混沌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了锐利而坚定的目光。
这一刻的他，不像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像极了野火烧尽之后被微雨滋润过后的勃然生机。
而江君翊到来这一刻，见到的正是这样子的老人。
他的脚步声也惊醒了沉浸在自我之中的赵付明。
赵付明知晓来人是谁之后，轻声喝道，“跪下！”
江君翊看了一眼台上被重新擦拭过后焕然一新的牌位，撩起了衣袍，直接跪了下去。
赵付明背手而立，“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在这见面吗？”
江君翊不言。
他自然清楚，但是他不想屈服。
“呵，我是想让你见见你们江家的列祖列宗，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子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重新拿起了斟满酒的酒杯，又给他们敬了一杯。
“你可曾后悔？”
江君翊，“不曾。”
无论是当初护着小鱼儿还是现在拥护小鱼儿为帝，他都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和后悔过，要说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迫于无奈将小鱼儿放出了宫。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听，这就是你们的引以为傲的好子孙！”
赵付明大肆笑道，笑声在空荡荡的主殿内不停的回响着，一声一声冲击着江君翊的耳膜，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脸上神色淡然，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所以你这是打算放弃复仇了？”
江君翊的喉咙干涩，最终还是吐出一个字，“是。”
活在仇恨之中真的太累了。
这是他唯一的感受，自从知晓国破家亡之因起，他就背负了宋安国百万亡魂的怨念，背负了延续宋安国国祚的命运。
负担的沉重，让他犹如一句傀儡一样活着，让他早已忘了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遇见她，他才真真切切感受自己为什么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