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颜无缺的挑战，白琉璃也微微挑了挑眉头，似乎没有想到如今敢有人主动站到她面前，大声地说出“我也要向你挑战”这句话。
这句话，许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如今落在耳畔，竟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轻轻抬起眼帘，仿佛在看某种感兴趣的东西一般，看向站在她面前、身高也与仅仅她相差无几的颜无缺，进行了三年以来跟对方的第一次交流。
声音平缓，像往常一样带着点冰冷。
她疑惑道：“你是谁？”
…………
演武场上很安静。
落针可闻。
自方才白琉璃主动向刘勉提出挑战的请求之后，演武场上仿佛炸开了锅一般在议论，紧跟着他们便安静下来，等待见证这场不可思议的比试。然而偏偏这个时候，一向最懂得在人前圆滑自我的颜无缺，却在此时走上前站在了本属于刘勉和白琉璃，以及白若恒和萧丰年的位置上，向这个孤傲得仿佛一只白天鹅的女人，提出了自己的挑战。
恢复安静的演武场又一次炸开。
随后又恢复宁静。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因为他们想知道白琉璃对于颜无缺的挑战会作出怎样的回应。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不是冷冷的拒绝，也不是孤傲的应战，仅仅只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一句疑问。
你是谁？
问出这个问题，便代表着她根本不知道颜无缺这个人。
或许某些时候会在那块屏风引星榜上看到这个名字，但是也仅仅只是对名字有印象罢了。
至于人，谁会去在乎？
即便在乎，又哪里会将你放在心上记着？
你又不是我喜欢的人。
你也不是能够引起我重视的人。
即便是莫长庚，我都对他不屑一顾，何况是你？
没错，此刻所有人从白琉璃的脸上读出的便是这些话。
因为她看颜无缺的眼眸在变冷，仿佛站在对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棵植物甚至一个石头。
一个长得有些像人的石头罢了。
颜无缺怔住，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随后他的脸色便涨红得仿佛被火烧过，又如同在长春酒楼喝了几瓶烈酒——灼烧的炎热，这种炎热很快从脸上蔓延到全身，然后开始侵蚀他的大脑，让他失去了理智。
“白琉璃，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你若敢，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你若敢，你便会知道我不比刘衍差多少！——若不是他是靖王的儿子我现在一定比他更加耀眼！”
“我是引星境巅峰，从修为上仅仅落后你一点而已；我是引星榜第七，仅仅落后你四位而已——这还是在我不曾向我前面三位发出挑战的基础上，否则我一定会离你更近，哪怕不能得到你的芳心许诺，我也能看着你幸福快乐。”
“白琉璃，接受我的挑战吧！”
“我会让你记住，有一个叫做颜无缺的男人，曾在你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仿佛连炙热的太阳都无法使得呆滞的人群从炎热之中反应过来，仿佛连狂野的初夏的风也无法让每一双睁大的眼睛稍微眨一下眼。
这是他们所认识的颜无缺吗？
从他的话中，好像在说他喜欢白琉璃？
因为有刘衍在他头上压着，因为自己的修为不如对方，因为对方的光芒太耀眼，所以他便把这种喜欢放在了心底，直到现在才借此机会说将出来吗？
但是……
所有人摇头一笑，这样一个冰山美人，怎么会看上你？
颜无缺，自讨无趣、姿态苦吃罢了。
果然，众人心思才起，那边脸上疑惑表情瞬间消失的白琉璃，便定定的看了眼颜无缺，又一次问道：“我问你是谁？”
她根本没有将刚才颜无缺那番鼓足勇气才说出来的话放在心里，甚至连一个字也没有去听。
因为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让她很恼火。
白琉璃恼火的时候，往往非常可怕。
白若恒尝试过那种滋味，此时吓得脸色都一变。
然而颜无缺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股从脚底钻到头顶的寒气，依然看着白琉璃缓缓说道：“我叫颜无缺——记住我的名字。”
他很认真，白琉璃却很随意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去吧。”
“去哪儿？”
“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跟你比试。”
“我现在要跟先生比试。”
“那等你们比试完，我们便开始比试！”
“为什么？”
“因为……”颜无缺一时怔住，脸色难看道，“你没有听我说了什么吗？”
白琉璃奇怪道：“我听不听，你也管得着吗？”
颜无缺言语一滞，他的确管不着。但那些可是他积攒了好久，到今日借着胆，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的话，便连让你听听的资格都没有吗？
颜无缺咬牙说道：“你不接受我的挑战，我便不让开！”
白琉璃忽然间笑了，仿佛寒冰破开，看得周围所有人都觉得仿佛春天来临一般。
但是有熟知她的人，此时早已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两步。
冰山一笑，便是长洪万里……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
作为暗中喜欢白琉璃三年的颜无缺，他自然是知道对方的习惯，知道接下来所要承载的便是她的怒火。
但是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值得了。
能够看到她的笑，能够看到她因为自己而愤怒。
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让他非常的享受。
一旁的萧丰年都替他感到害臊，问刘勉道：“他是不是有些变态？我说的不是实力的那种变态，而是指人性和心理上的一种变态……”
刘勉点点头，认真说道：“人压抑久了，或许都会如此。但是他这般心境，想来武道修为不久也就到头了。”
萧丰年认同地点点头，一个到了引星境巅峰却还会让自己情绪失控的人，一旦到了更高级别的境界关卡时，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迈过难关。
之所以说武者或者修行者心性坚定，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要为了保持稳定的心性，从而好方便于在突破境界时不受到内心和外界任何事物的干扰。
只有如此，他们的武者道路和修行道路才会走得比别人都远、都长久。
这几乎是武道界所有人的共识，但是颜无缺这样算得上天才的人物，居然因为一个女人而没有做到。
说出去，应当也算得上是一桩足以成为人们饭后谈资的笑话了。
所以……这便是修行道路的残酷。
一旦你选择成为一名武者，一旦你选择走上修行的道路，便注定要耐得住寂寞、耐得住困苦和折磨。
否则终究只会成为过眼云烟，成为修行的历史长河之中，一朵最不起眼的浪花，随波逐流，被大水淹没。
所以……这便是修行道路的残酷。
一旦你选择成为一名武者，一旦你选择走上修行的道路，便注定要耐得住寂寞、耐得住困苦和折磨。
否则终究只会成为过眼云烟，成为修行的历史长河之中，一朵最不起眼的浪花，随波逐流，被大水淹没。
另一边。
仿佛是决定了什么，白琉璃停止笑意，转过身对着刘勉微微欠身，清冷说道：“先生请稍待。”
紧接着又回过头来，看着颜无缺说道：“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颜无缺听到这句话，仿佛干涸等到了雨露，如同贫瘠遇到了财富……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白琉璃说的话？
顿时便难以抑制兴奋地说道：“琉璃，你放心，我会做好准备！”
白琉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忽而又点点头说道：“这便好，否则我担心你待会儿不肯接受现实。”
颜无缺三年以来从来没有感到过心情这么舒爽，仿佛白琉璃已经是他的女人一般，语气有欣喜有柔和地说道：“无论待会儿你赢或者我赢，我都可以接受。”
他本不就仅仅只是为了赢得挑战，更多的是希望能够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留下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象。
让她能够偶尔在心里想起，有那么一个男人，曾在她生命中出现过……
只要如此，便足够了。
然而接下来白琉璃的一番话，却彻底将颜无缺的喜悦浇灭。
白琉璃沉默片刻，看着他非常认真地说道：“为了不让先生久等，接下来，我会在一招之内将你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