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渐起的议论声终于打破了安静。
“我没听错吧?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说……通识天下。”
“通识天下,从古至今,但凡说过这句话的人,要么被唾沫淹死了,要么用唾沫把别人淹死了……”
“没错,我看此人……该是第一类吧。”
“或许吧,天下还没有任何一个少于而立之年的人敢说自己通识天下。即便强如当年温如玉,二十岁时也仅仅敢说自己识得天下三分之二。虽然最终证实了他确有本事,可当时还是招致许多无端谩骂和诋毁。”
“是啊,也不知道这刘勉,是不是信口开河?”
“要不咱大胆地猜一猜,之前他说书架有暗格,结果没有人相信;现在他说自己通识天下,还是没有人相信——虽然我也不相信,但是我愿意选择相信他一次。”
“我持反对意见。”
“我……”
……
诸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但内容都十分统一,那就是猜测刘勉说的通识天下,究竟是真是假。
当然,选择相信的人最终不足五指之数,只占据极小一部分;但选择不信的人,却多的不能再多。
通识天下。
这四个字放到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身上,着实很难让人信服。
不止不少无相干的人不信,就连最为关护刘勉的萧丰年,也忍不住张大嘴巴,在刘勉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呆呆地看着他。
此时,他更是一把拽住刘勉,言辞激烈道:“贵人!贵人!你知道什么是通识天下吗?你不知道就问问我再说,如果知道的话就饿别乱说啊!我们好不容易能留下来,可是现在被你这么一说……”
萧丰年的声音很小,但因为着急没压制住语气,所以在场的大部分都听到了。
那些教习听闻此言,不由冷冷一笑。
最明显的当属李先生和他身后那位年轻教习。
两人相视一笑,纷纷向萧丰年说道:“既然刘勉说自己通识天下,那萧公子这是何意?难不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此时才想到要收回?未免……太晚了一些吧?”
“正是,既然他说能够通识天下,是否真的如此,试试便知,此时在这里纠结,又有何用?”
“莫不是说了大话,不知该如何收回了吧?”
“哈哈哈!”
……
以李先生为首的教习们一扫之前阴霾,狂笑不止。
刘勉看到这番景象,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人赶出学院之类的事情,他只不过是想找到留在夏夜学院的办法而已。
可是没有想到,在这个过程中,竟然见识到了文院教习的真实面目。
嘲讽和打击,似乎成为了他们对待学生的唯一方法。
面对经脉全断的学子,他们不但没有去想改如何让其恢复、没有去做一些对学生有益的事情,反而一开始便琢磨着要如何才能将这类学员赶出学院,不让他们的存在影响到自己的业绩。
这是何等的可悲!
刘勉没有刻意找茬的意思,更没有故意为学院筛选优秀教习的打算——毕竟这些事,有学院在做就好了。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不配再作为一名教习出现在学院之中。
他们的存在,无疑是对学员最大的伤害!
所以到了此刻,他已经不再去想事后该如何让教习们留下。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他曾经不相信这样的故事,但是自从来到夏都之后,一时间竟然遇到了多次。
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必须想方设法适应下来,只有如此,才能更快更好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达到自己既定的目标。
刘勉的目标非常简单,那就是在二十岁之前做到文武同修,打通前世记忆,继续活下去。
下山前,原本以为完成这个愿望会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此刻,他再也没有了最初那么单纯的想法。
不经历磨难,一切修行都是枉然。
此时的他,正站在布满磨难的道路上踟蹰不前。
现在,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挪动一下脚步了。
第一步通常会很困难,但是一旦迈出去,以后的路便将顺畅许多。
刘勉将喋喋不休的萧丰年拉到身后,与李先生等人对视,说道:“通识天下,是师傅告诉我的。来夏都之前我问师傅,我看的书够不够了,师傅没有回答,只告诉我说,去世间走一走,便可通识天下了。”
“我相信师傅的话,他从来不会骗我。”刘勉继续说,“我从山上来到夏都,一路上看见了许多,也听到了许多,所以我说……自己已经通识天下。”
“你们不信,试试就知道了。”
“如果没有办法来试,那你们赶快走吧。”
“否则继续下去,我不敢保证婵儿姑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婵儿姑娘方才说,让他继续养伤。莫名地,他知道对方是在认真跟自己说这件事情,并非单纯为他解围。
而当时李先生说一炷香便能回去,但是现在已经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了。李先生可以无信,但他不能,所以他要尽快往回赶,争取能够不让婵儿姑娘拿他发火。
“好了,可以开始了。”刘勉说道,“你们问完,我还要去疗伤。”
刘勉说的是实话,他心里确实比较着急。但此情此景说出这样的话,无疑带有很浓厚的挑衅意味。
一群老学究和教习气得吹胡子瞪眼。
有一位甚至因为年纪太大而气得一时间喘不上气来,幸亏大夫在,才免得让他离开人世。
李先生横眉冷目,憋了半天蹦出四个字:“欺人太甚!”
“小子,你太狂妄了!”
“此等劣徒,何以能够通识天下!诸位莫急,待我考他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