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勉松了口气。
周围气氛却为之一紧。
没有人想到刑罚大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他拍刘勉肩膀的动作,是否正代表着长辈对晚辈的关护?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事情便会向糟糕的一面去发展了。
李先生头有些疼,头发也有些凌乱,威风拂过时,略显苍凉。
他身后的数名教习则是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刑罚大人说这话是想表明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为了维持文武两院的平衡,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头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做。实际上,他们也确实如此做了,如此顺风顺水数十年,期间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的被动的局面。
之前只要他们做出开除学员的决定,刑罚堂那边便会将刑罚文书呈送到副院长那边,而副院长也从未为难过他们。
只要有理有据,那些文书全都批复了下来。
可是这次……莫非连一纸文书,他们也要不到了吗?
要知道,他们的身份可是文院的教习。
相比于一个全身经脉尽断的废物而言,有着数十年执教经验的教习,无论身份还是作用,都能算作至高无上。
学院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废物而舍弃他们。
李先生决定为此一搏,他上前一步,双手执礼道:“大人,敢问大人之前的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刑罚大人砖头看向李先生,目光严峻道:“意思便是,诸位老了。”
诸位老了?
这话又是何意?
李先生突然觉得一股凉意袭上脊背。
一种不安的感觉,开始往在每位教习心头弥漫。
“像李先生您,今年也已过七十了吧?七十在凡人当中已算得上高龄,难为先生还尽责尽职坚守在教习岗位上,您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糊涂的人也该听出里面的意思了。
李先生满腹悲凉,摇头道:“难道老朽,还比不上一个废物吗?”
其余教习们也同样为此不平,或许有时候他们处理事情大多只为了自身利益,但是更多时候却是将心思放在了文院的人才培养上面。
为了文院,他们付出了青春和一腔热血。
本以为奉献一生,到头来可以换个风光的退场,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个全身经脉断裂的少年欺辱到了头上。
于情于理,他们都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刑罚大人脸色倏地一冷,说道:“李先生,我敬你奉献诸多,所以再次提醒您一次,你的身份是一名教习,对于自己的学生,不应该使用侮辱性的称呼。这点,做了教习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老朽明白。”李先生咬牙说道,“那敢问大人,这个决定,我们文院长是否知晓?又或者,这是老院长他老人家亲自做出的,还是您……滥用职权决定的?”
刑罚大人捏了捏有些生疼的额头,从很久之前,他最怕的便是和一群老学究打交道。
这些人通常迂腐古板,不知变通,你和他们理论,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没有可能。
但是今日,他的任务便是来解决一些事情,顺便进行一些考验,之后便让眼前这名少年顺利接替那个家伙的位置。
所以不论遭遇怎样的阻挠,他也必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李先生,我想这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您说呢?”
李先生摇头笑了,伸手指向刘勉,言辞激烈道:“他年已将近十五,可却还是区区一名童生,甚至连进入学院,也是托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大人,您知道您现在在做什么吗?你们竟然为了一个这样的人,而放弃我身后这些优秀的教习……恕老夫冒昧,老夫需要一个交代!”
“大人,我们需要一个交代!”
“正是,否则我们便去文院长和老院长那里问问,究竟是要留下我们还是要留下此人!”
……
其余教习们也开始直言,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若是再秉持着平日里两袖清风的态度,便是连到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
“大人,学院不仁,也休怪我们不义……今日除非您拿出令我等信服的说法来,否则我便去见老院长,跪在他老人家茅屋前,直到跪到他给我等一个说法!”
刑罚大人看了眼正值中天的太阳,忽然觉得浑身燥热,不耐烦说道:“既然各位要跪,那现在便去吧。”
李先生蔫了,其余人也蔫了。
有句话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们差点忘了,掌管刑罚堂的人乃是一介武夫,你跟他谈论这些事情,不是自伤脑筋、对牛弹琴吗?
“也罢也罢!时也命也,老夫认命了!”
“李先生,不可啊!”、
“李先生,我不信老院长他老人家会为了一个废人而抛弃我们,我不相信!”
……
诸位教习也不停反抗,甚至就连周围的学子们也看不下去了。
这些教习虽然有时候确实令人讨厌,但毕竟是他们的师辈,同时本身也具备一定的真才实学,若是就此离任,未免太过可惜。更不用说,这一切还是因为一个废人引起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周围那些学子们便纷纷下跪请命,言辞之中无不充斥对李先生等人的抬高和对刘勉的贬斥。
文院学子修的便是文道,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刑罚大人面对这种局面,更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正当他为此烦乱的时候,身边的刘勉却突然走上前去,站到刑罚堂所有人前面,面对那些请命的学子和仿佛矮了一头的教习们,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不是废物,因为师父说过,我不是废物。”
“你经脉全断,还敢妄言自己不是废物?!”
“别出来丢人!”
“滚出夏夜学院!”
……
一番番难听的言语冲击到刘勉耳畔,但相比于前两日经历的一切,这些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他清了清嗓子,当做没有听到那些污言秽语,大声说道:“经脉全断,我还可以继续修行文道!”
“你也配提文道?”一名教习嘲讽道,“你知道什么是《道经》吗?你知道什么是《天下藏物》吗?你读过几本书?你看过多少文字?有本事便说出来让所有人听听!”
周围一阵哄笑。
看向刘勉的目光充满嘲弄。
刘勉依旧不受影响,他默默回想了一遍当初师傅让自己背诵过的书籍,扒着指头算过一遍,终于十分肯定地说:“天下藏书我读过很多,但具体是多少,我暂时算不出来。至于您所说的《道经》和《天下藏物》,我正好看过原本和注解本,其中原本所述学识更为丰富详尽,注解本由于历代帝王需要,拿如今来说,其中大多已做过不少修改,所以算不得完整。”
哄笑声戛然而止。
周围大部分人听得一愣一愣,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少人想,难不成这两本书还真有原本不成?
他们将目光看向了李先生等人,希望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李先生显然也非常惊讶,他略微好奇地看向刘勉,问道:“你怎知这两本书有原本和注解本,又怎知注解本做过修剪?你当真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