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说了和她妈妈临死时一样的话。
心、骤然的拧在一起,生生的绞痛。唇被咬的惨白,身体无力的颤抖。
难道真的不知道,活着有的时候比死还要痛苦百倍吗?
没有了至亲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痛苦难耐,就是无边的思念一寸一寸的啃食,也可以让她痛不欲生。
同样的母亲,同样为了自己的女儿走上了绝路。
她的妈妈为了她的自由,最后死在那些疯狂之人的手里。
宫明珏的娘亲,为了女儿的一条命,硬是隐瞒了宫明珏的性别十六年。
宫家,神统治下日晖大陆的祭祀家族,神曾经说过,宫家子嗣有女之日便是祭祀之职转移之时。
宫家,为了保住祭祀这个人人羡慕的神圣职位,每一个族人都不得生下女孩。生下来的女孩子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接生之人溺死。
宫明珏的娘亲,硬是在这种情况下生下来宫明珏,并且将宫明珏的性别一瞒就是瞒了十六年。直到最近一次祭祀神火熄灭,宫家才知道出了问题,全力彻查之下,秘密再也无法隐瞒。
带着宫明珏逃跑,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孩怎么逃得出宫家的大院?
那份生离死别、被人硬生生的分开,那份痛,她心有余悸。宫明珏的记忆与她的记忆交叠在一起,分不清痛的是谁。
宫明珏从宫家正统的公子,沦为了宫家人人唾弃的罪人,从小呵护她的娘亲被带走,她一根缎带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只为了不牵连到自己的娘亲。
可是……叶羽翔轻轻的摇头,傻丫头,有这么简单吗?这种事情是一命可以换一命的吗?
微闭的眼眸,有晶莹的泪水滑落,在一瞬间感悟里她逃避了十年的情感。
妈妈,我知道了,人很多时候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要为了自己爱的人活着。妈妈,我懂了。
经历了一次生死,明白了她一直不懂的情感,她再也不会轻言放弃。缓缓的睁开眼,既然是同样的母亲、相似的处境,命运让她变为宫明珏,那么就让她替代宫明珏活下去,来完成两位母亲的心愿。
嘭的一声大响,房门大开。
“宫明珏,出来!”厉声的呵斥,颐指气使仿佛吆喝一个畜生。
叶羽翔,啊、不,是宫明珏起身,走出内室,看着外室的两人,没有说话。她认出来说话的是宫家的二叔宫信。
“宫明珏,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宫家暂时不会处罚你。”宫信看都不看宫明珏一眼,直接吩咐着。
“我娘呢?”宫明珏不知道被带走的娘亲到底怎么样了,暂时不处罚她了,是什么意思?她可不觉得宫家有那么好心。
“你娘违背族规,自然按族规处置!”宫信说的斩钉截铁不带一点感情。
“族规处置……毒酒?”宫明珏霍地瞪大双眼,“你们让我娘服毒?”
“族规无人可以动摇,你们母女犯下如此大罪,服毒已经是便宜她了!”宫信冷哼着。
宫明珏眼神黯淡下来,竟然来不及了吗?
“那么……我娘的……”尸体二字她无法说出口。
“自然是扔在野外,你以为你们母女祸害了宫家,我们还要将你们大礼厚葬不成?”一旁趾高气昂的人是旁系的子嗣宫奋。
宫明珏眼眸轻眯,她认得他,是他、宫奋,就算他化成灰她都认得他!
娘带着她偷偷逃跑的时候,宫奋拦住了他们,只差最后一道门了,宫奋堵在那里。娘苦苦的哀求他,放她们一条生路,就当没有看到他们。当时没有人发现,只要宫奋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就可以逃离宫家。
可是,宫奋的拒绝不是因为他怕宫家发现,而是因为他们是直系,直系挡在他旁系的前面,他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因为一个出头的机会,宫奋就下了狠手。她与娘一点魂力都没有,哪里是宫奋一个五星灵士的对手,一下子就将娘打成了重伤,被捉回主屋。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
要不是宫奋,娘也不会死。
宫奋!
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宫奋,好好守着,不要让她逃了。”宫信出去,吩咐着宫奋,“过些日子神的使者就会来,到时有什么怒火还需要她顶着。”
“是,二叔。我一定将她看好。”宫奋点头哈腰的答应着。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宫明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残阳似血殷红了她的双眼。此时她已分不清那瑰丽的颜色到底是什么,只感到在此时身上有针刺的冰冷。
她的路是妈妈殷红的鲜血铺就,而她却为了一句无聊,就轻易的放弃了。如果那次爆炸之后,她真的见到了妈妈,会不会被妈妈鄙视?
她让妈妈失望了吧?纵然她独活了十年,可是她依旧没有走出来,没有领悟到妈妈让她活下去的意义。
生命如流沙,被她毫不怜惜的放弃。
“宫明珏,想不想去见见你的娘?”突然的一声拉回她的思绪,看着眼前笑意不明的宫奋,下意识的点头。
“子时,我带你离开。”
宫明珏跟在宫奋的身后,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上走着,宫家大院的后面就是深山,一条小路曲曲折折杂草丛生,人一踩进去立刻消失了大半的身影。
“我娘呢?”宫明珏轻声的问着。
“要想见到就别这么多废话!”宫奋头也不回低叱着,“跟着来。”
宫明珏跟着,再也没有说话,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一片开阔所在,左右望了望,哪有记忆中母亲的影子。
“我娘不在这里。”
“你来。”宫奋一把拉过宫明珏,将她推到崖边,伸手一指,“看到没有,直接跳下去,你就可以见到你娘了。”
一股狂风卷来,吹乱了两人的头发,衣摆在强风下猎猎作响。望不到底的深渊,只扫上一眼足可以令人腿脚发软。
“你要杀了我?”宫明珏皱眉,崖底的冷风直往衣领里灌,不消片刻,全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