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渊白皙的手腕搭在布包上，长而浓黑的睫毛轻颤，从燕清槐的角度望去，觉得他十分乖巧。
这样想着，不禁多看了几眼。
商成渊察觉到她好奇的目光，所幸抬眸，两人视线在相撞。
燕清槐掩饰的别开眼去，心跳乱了一拍。刚才如果她没有看错，商成渊望向她的眼神竟然满是宠溺。
太医探完一边手的脉，拈须沉吟片刻，扭头面对着商成渊，“微臣可否探太子伴读的另外一只手的脉？”
“太医请。”燕清槐颔首。
商成渊伸出另外一只手放在布包上，淡淡一笑，“身体如何，在下心里有数。太医不用顾及在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杨太医讪讪的收回手，直言不讳，“太子伴读身上的风寒已除，而寒毒也已经控制住，护住了心脉，也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燕清槐松了一口气，商成渊无碍便好。
“只是，微臣的药并没有这般奇效，太子伴读可是服用了其他的药？”杨太医行医一辈子，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商成渊摇头，淡声道：“未曾。”
杨太医掩饰一笑，“那可能是微臣看错了，太子伴读只需要再用几次药便能够痊愈了。就是腿上的伤还有些严重，要常换药，免得溃烂。”
燕清槐拿着方子，感激的把杨太医送出殿。
“太子殿下，有一言微臣须得告知于您。”杨太医疏朗的眉宇皱了起来。
“太医请说。”
“太子伴读如今看着与常人无异，但他身上的寒毒却是十分霸道。那毒微臣瞧着应该有十来年了，近来隐隐有反噬的迹象。”
“反噬是何意？”燕清槐神色微变，心里不由的紧张起来。
“刚开始，那寒毒或许只有一点毒性，但越压制，那毒经年累月之下，变得十分霸道。这一次压制毒性之后，寒毒与上次更凶猛。太子伴读，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燕清槐不解，“没有多少时间？”
杨太医不敢看她的目光，把视线转向别处，“若是没有找到解毒之法，寒毒很快便会克制不住。到那个时候便药石无医了。”
说罢，杨太医一阵唏嘘。
医者仁心，不管他是大燕的人还是商兮的人，他都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发生。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一阵寒风吹过，屋内的商成渊猛烈的咳嗽起来，他一时收不住，一口殷红的血吐到锦被上。
他眸色森凉，快速的用锦帕擦拭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燕清槐望着杨太医离去的背影，心道，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既然是毒，肯定有解药。
她收拾好心情，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进了屋。
那滩血红的扎眼，但她宛若看不见，一脸轻松的走到他身旁坐下。
“孤来帮你换药。”
燕清槐掀开锦被，又撩开他的衣袍下摆。
“这种事儿就让下人来吧。”因为剧烈咳嗽过，他的脸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却衬得他眸色愈发深邃。
“下人笨手笨脚的，孤不放心。”燕清槐轻柔开口，“而且过去慕青经常受伤，他性子执拗，不让旁人近身，伤药都是孤亲自动手换的。”
她一个人说得自在，没有注意到商成渊逐渐冷下来的表情。
掀开衣袍，狰狞的伤口现在两人面前。
不管看多少次，她的心都一阵阵的抽着疼。
她小心谨慎的用湿帕子擦拭着他的伤口，又上了一些伤药。
商成渊微微一颤。
燕清槐俯身，对着伤口吹了吹，“疼吗？”
她温软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大腿侧，空气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商成渊本郁闷的心情因为她这句话渐渐豁然开朗，他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那般说一不二的模样，竟然还有这般幼稚的时候。
“殿下莫不是忘了在下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燕清槐不好意思的起身，抽过布条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过去孤摔伤了，母后也常常这般对我。”
商成渊眼中的笑意淡了，他的母妃，从未对他做过这样的事儿。
燕清槐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她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在看这书？”
她随手翻了翻从商成渊手中夺过的书，书中写的是一些治水的方法，今日上朝刚说了水患，下朝他便在看这书，未免太过巧合一些。
“前几日听闻殿下忧心水患，便随便找来看看。”商成渊答的随意，打消了她心中的疑惑。
她本是打算随意翻翻，却没想到书中竟有许多奇思妙想，她拧眉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行性非常的高。
或许用这些方法，治理起水患可以事倍功半。
“你从什么地方弄来这等奇书？”燕清槐看得目不转睛，竟然有些不舍还给他。
“殿下要是喜欢，拿去便是。”商成渊漫不经心的说道。
燕清槐眼里闪着光，“当真送给孤？”
“就当给太子殿下救命之恩的报答。”
燕清槐抱着书，如获至宝，“对了，今日孤是要向你辞别的。”
商成渊一僵，不解道：“殿下要去什么地方？”
话语之中难掩焦急。
“去江南。”燕清槐轻叹了一声，“父皇下的命令，说是让孤治理水荒。”
商成渊的目光追随着她，沉声道：“朝中那么多大臣官员，何时需要一个太子殿下下江南治理水患？”
燕清槐没有说话。
“历朝历代，水患不是什么稀罕事，为何大燕的水患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治理好，殿下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商成渊一开口，便直击靶心。
燕清槐缓缓摇头，“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治理好？”
“殿下若是真的下了江南，反而中了他们的计。”商成渊虽是商兮人，但他还是云方城城主，大燕的形势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江南水患一事太过蹊跷，事情绝对不简单。
“谢谢你的提醒，但皇命难违，孤不去不行。”燕清槐替他把锦被盖好，“你呢，便留在东宫，孤会下令让小喜照顾好你，在东宫，没有人能够动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