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厉少天口中的庄清妍正是老夫人的闺名。
庄清妍微微一愣,她似乎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唤她的名字了。心里的苦涩宛若一枚石子投进了湖里,先是一痛,随后渐渐蔓延开来。
“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那个儿子,自从我进入厉家后,你可曾给过我一个好脸色?你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我一点!厉少天,你对我何其残忍!我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是你逼的!你没有资格说我!”
将心里的话一吐为快之后,庄清妍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轻笑一声说道,“这样也好,今天便趁着这个好时候一一清算,做个了结!”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我厉少天自认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还将厉家交到你的手里,在你眼里我将云景看得那般重要,却也是将他交托给你照顾,可是你却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和信任!你虐待云景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说了无数次之后你还屡教不改,如今更是私通下人,庄清妍,你当真以为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痛的么!”
庄清妍咯咯的笑了起来,神满是凄凉落寞,“厉少天,你少来了!我早已不是当初少不经事的小丫头了!你说的这些骗骗过去的我还好,但现在,我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因为我早已经被你,被你们厉家给折腾的彻底麻木了!今日,我既然杀不了你,那么我也绝不会让我有落在你手里的时候!”
说着,庄清妍神色微微一变,一抹笑容转瞬即逝,“阿松,请你记住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的。”老夫人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随后直接向前用力一抹,血花四溅,身形一下子倒下。
!!!
一个快要死了的女人倒在自己怀里是什么感受?没人能说的清楚,正如此刻的阿松一样,他看向庄清妍的目光满是复杂。对于这个女人他是有恨的,同时也是有一种他说不出的感觉。
庄清妍又吐出一口血,目光似看着阿松又似看着他上方的天空,每一张口便突出一口鲜血。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清楚,眼神便逐渐涣散,最后没了气息。
阿松脑海中后知后觉回想起庄清妍艰难开口努力说的每一个字。
连在一起就是:阿松,活下去!
这一刻,阿松的脑子一片空白,这个女人于他而言是突然闯入他生命里的一个不速之客。本来应该毫无交集,可偏偏被她设计铸下错事。可如今想来,他怨的,恨的究竟是因为以为她杀了阿花还是因为他被她算计,他好像已经有些分不清。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席卷全身,阿松知道他的身体无恙,为什么会这样大抵是伤了心。
意识到他的心意之后,阿松满是不可置信。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对她上了心,动了情。这简直荒谬!
阿松一时间很难接受,双手紧握成拳,眼睁睁看着庄清妍的尸体被宋大人的一帮衙役带走。
而阿松对着一切都已不作任何反应了。等众人散去,凤时锦缓步走到阿松的面前,将一封写有“阿松亲启”的信封交给了他。并且补充了一句说道,“这封信是在老夫人房间里找到的,你好好看看吧。”说完,凤时锦带着厉府的下人离开了。
从这一刻起,便已注定阿松不再是厉府的下人,从此也与厉家再无丝毫瓜葛。凤时锦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
她知道这件事是老夫人替阿松顶了罪,可她不选择拆穿是一回事,但同样对于这个陷害厉云景的人自然也是没了几分好感。能做到不怪罪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毕竟她并非圣母,一旦触及底线无论是谁都绝对讨不了好。
不过想着厉云景这下洗脱罪名,相信很快便会回府,再加上如今厉老爷子回来了,相必她计划的好事将近了!
想着这些,凤时锦不由加快了脚步往回家赶。
等所有人都消失在视线之中,阿松才微微颤抖着手将信纸从信封里拿出来,良久才展开看了起来,
其上写到:
阿松,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请不要为我遗憾,更不要为我伤神。当日之事是我设计害你,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妄图贪恋你身上的那点美好,可却忘了,你是天空翱翔的雄鹰,拥有自由广袤的天空,而我却是被困在孤岛上的一个任其腐烂发臭的烂人!活着宛若一座躯壳,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我对你的爱只会将你推得越来越远。但无论如何,还请你相信,我自始至终喜欢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可若是这份感情让你觉得难堪,觉得喘不过气来甚至是厌恶,那么我愿意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里,从此不再提及。还你之前的那份宁静与纯粹。
此生的我永远无法得到救赎,你宛若清风朗月,而我却只是远远观瞻,我注定永远无法活在阳光底下,而你却可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帮我看一看这大好江山的如画美景。
最后,我期望,等下辈子的时候,我能够在阳光底下和你真切的碰面。
祝你一切安好!
信件到了这里戛然而止,阿松明显有些缓不过神来。
他伸手抚上了胸口,感受着皮肤下面心脏的猛烈跳动以及阵阵钝痛,阿松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口缺了一块,正潺潺的流着血呢!渐渐痛到无法呼吸。
良久过后,阿松才渐渐收拾好心情,看着眼前的的坟墓,阿松心下微凛。于他而言,阿花是他记忆深处最痛苦的回忆。
他一直放在心间奉为珍宝的人却亲手毁了他。而他一直抵触的却愿意拿她自己的性命也要掩护他,如此说来,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他没有先一步看穿自己的心,如今闹到了现在这样无法收场的局面 也断不是他能挽救的了的了。
想到此,阿松竟是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
从那之后,世间街道上多了一个爱笑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