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大门口。
星儿看着面无表情的傅琬夕,踌躇不安——自从楚王殿下被伏击身亡的消息传回京城,小姐就是这副样子了,先前更是拿着绣花剪刀去了宫里。
她想要跟着,小姐却不许。她也只好在这府门口等着了,只是也不知小姐去做了些什么,现如今情绪似乎比入宫前还要糟糕。
“有事?”傅琬夕瞥她一眼。
星儿小声道:“小姐,赵王殿下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了,约莫是小姐出府不久,便来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偷偷窥傅琬夕的脸色。
傅琬夕冷淡道:“与我何干?”她径直往后院去,明显是不想去见齐芃。但去后院须得从大厅路过,齐芃更是一直盯着大厅门口,自然没有错过傅琬夕。
“傅小姐。”齐芃忙出来,站在傅琬夕面前。
“何事?”傅琬夕冷淡,眼神都不愿分给齐芃。
齐芃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但仍是扬起温和的笑,声音也极温柔,“傅小姐,小恒......”余下的话消失傅琬夕愈发冰冷的眼神里。
一时间,齐芃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本是接到齐恒战死的消息,惊诧伤心之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傅琬夕。傅琬夕对齐恒的心思他知道,能想到,此时傅琬夕会有多伤心。所以他匆匆忙忙赶来傅府,想要安慰她,却得知傅琬夕去了皇宫。
好容易等到人回来,却只得如此冷淡的眼神,说不难过是假的。齐芃微微垂下眼,将心里的酸涩难受压下,然后温声道:“别太难过。”
傅琬夕抬眼看了他一眼,看到和齐烨有几分相似的脸,就不由想起先前在宫中时,沈安出现在绣房的事情。她倒是小瞧了陆纯熙,竟是早已勾搭上了皇上!
想到此,傅琬夕眼神变得有些狠,亏得恒哥哥待那陆纯熙那般好,那陆纯熙却是半点没把恒哥哥放在心上!那样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哪里值得恒哥哥为其如此付出?如今还搭上了性命!
于是傅琬夕看齐芃更是不喜,冷道:“赵王殿下,您若是很闲,自可为辽疆付出,常往我傅府来做什么?”若不是恒哥哥的出身,又怎会自请上战场得功勋,如今,又怎会回不来?赵王却是好,有太后喜爱护着。
齐芃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得出傅琬夕此时正生气,心中怕是郁气纠结,就又闭上了。傅琬夕确实是在拿他撒气,见齐芃没有说话,更是毫不留情的好一通冷嘲热讽。
星儿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虽然说赵王殿下对自家小姐一向纵容,可好歹也是一个王爷,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气性的,如今却被自家小姐这般嘲讽......
但星儿没有想到,齐芃对傅琬夕的喜欢已经这样深,即便被当做出气筒,也只是默默忍受。星儿不由偷偷看了齐芃一眼,再一次觉得,其实小姐嫁给赵王殿下也很好。
一通发泄,傅琬夕心情也没能好多少,但思及齐芃的身份,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讽刺,让府中下人请齐芃离开,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齐芃看着傅琬夕的背影,脚下微动,似乎是想追上去,但最终还是看着傅琬夕走远。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心中名为嫉妒的心情疯长,又被遏制。
星儿歉意地对齐芃道:“赵王殿下,小姐最近心情不太好,冒犯了您。”见自家小姐已经走远,星儿又是一礼,才匆忙追上去。
傅琬夕闺房。
星儿给傅琬夕奉茶,傅琬夕接过茶杯的时候,星儿才发现傅琬夕的手指上有着嫣红,细瞧之下,竟是鲜血。
“小姐......”星儿看着傅琬夕的手指,神情小心翼翼。傅琬夕循着星儿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的手指,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是她将剪刀送进陆纯熙身体时沾染上的。
想起宫中的事情,傅琬夕心中又是怒,又是为齐恒不值,将藏在袖中的剪刀扔在地上,傅琬夕吩咐道:“处理了。”先前在宫中一时混乱,她竟是顺手将剪刀给带回来了。
“是。”星儿不敢多问,怯怯地捡起剪刀退出房间。傅琬夕看着指尖的血迹,更觉心烦意乱,取了绢帕细细拭净。
陆纯熙,我既说了让你生不如死,定然是要做到的。
“星儿,收拾一番,去咸安宫。”傅琬夕起身,冷冷一笑。
宫中,绣房。
陆纯熙的伤倒不是很重,只是流了许多的血,脸色格外苍白。在太医诊治过后,便沉沉睡去。
齐烨来的时候,陆纯熙尚还在昏睡中。看着陆纯熙苍白安静的面容,齐烨也不知自己是愤怒多,还是心疼更多。他知道陆纯熙与阿瑾感情深厚,却也没想过陆纯熙会为了阿瑾自寻短见。难道没了阿瑾,这世上,便再没有让她活下去的动力了?
忽的,齐烨目光一凝,想起已经被斩首的陆嘉,还有被流放的陆家,一时间,竟为陆纯熙觉得悲哀。
亲人,友人,都没了。
若是寻常人,会如此自能理解。可她是陆纯熙。
齐烨抬手摸了摸陆纯熙的鬓角,语气无奈又心疼,“即便是阿瑾,也是想要你好好活着吧,你如此,不是叫还在意你的人难过吗?”
沉睡中的陆纯熙自然是不会回答,而即便陆纯熙听见了,也不会告诉他,她从未有过自尽的想法。不为瑾嫣报仇,她怎会让自己死?
静静看了陆纯熙许久,齐烨才起身出了房间,脸色也沉了下去。沈安候在房间门口,见齐烨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言。
“朕说的话,你是半分也没记在心上?”齐烨冷冷地看着沈安,“让你好生看着她,这就是你看着的结果?”
沈安额上渗出汗来,低声道:“奴才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齐烨皱着眉,半晌,道:“领十板子。”到底是顾忌沈安是老人了。
“谢皇上轻罚。”沈安行礼退下,前去领罚。
行刑人顾忌沈安地位,下手时暗中放了不少的水,但沈安身子骨大不如前,十板子下来也虚得不行。小夏子扶着他,埋怨道:“干爹,您看您又因为她被罚了,您还要为她说话呢?”
沈安扶着腰,摇了摇头,“小夏子,你入宫这几年都是白混了。皇上能为了姑娘责罚我,足以见姑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我不仅不责怪,还要尽力护着姑娘。”
小夏子也不是真的傻,细一想,就懂了沈安的意思。
“好生伺候着吧。”沈安拍了拍小夏子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