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六爷因与皇上嘴角被禁足宫内的事情传开,竟是连朝会都不上了,可见皇上有多怒。朝堂之上,众臣虽有心探听些什么,但对上齐烨那张黑沉的脸,到嘴的话却是怎么也不敢问出口。
早朝之后,回到陈府,陈赟便将陈峰元召到自己的书房。
“父亲。”陈峰元行礼,问道:“父亲召儿子前来,可是为了刺杀齐恒一事?”
陈赟颔首,道:“对于此事,你如何看?”
陈峰元道:“儿子以为,杀手已失手。”
“没错,为父也是如此想的。”陈赟冷笑道:“不知道他如今又在筹划些什么,倒是为父低估了他。”
随后看向陈峰元,问道:“元儿,姚陵知道我们多少事?”
陈峰元回道:“姚陵一向是我们一派,知晓我们许多事情。而那些事情,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
闻言,陈赟眼神沉了沉,半晌,伸手将陈峰元召至自己身侧,附耳低语。
片刻后,陈峰元拱手,言,“儿子知道了,定不让父亲失望。”言罢,立刻去做事。
太阳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地上,下一刻,世界陷入了黑暗,街上的摊贩纷纷收摊回家,当值的官员也都回府休息了。唯有打更的更夫,还在寒冷的夜里游走,粗哑的嗓音在空荡的世界里传出很远。
“当——当——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已至,夜间雾色更浓,直叫人伸手看不清五指。“飒飒”的风声响起,黑色的影子犹如鬼魅在夜间游走,直至天牢附近。
“这鬼天气,也太冷了。”当值的狱卒搓了搓手,对一同当值的同伴抱怨道。
“是啊。”同伴跺了跺脚,似乎这样就能将寒气驱散,“这鬼天气谁会没事儿来天牢?还得咱们在这儿守着,回家有热坑头多好?”
两人不曾发觉,在他们聊天之时,一道黑影如风过,转瞬便进入了天牢之内,不曾惊动任何人。
天牢之内,姚陵蜷缩在角落,身上盖着的被子虽说还算干净,但非常单薄。天牢阴气又重,这又是寒冬腊月,冷得他嘴唇都泛了青色。
黑影如猫步轻盈,最后停在了姚陵的牢房之外。悄无声息地打开牢房的门,黑影从地上捡起一截草绳套上了姚陵的脖颈。
双手用力,姚陵在睡梦中被人勒醒,他用力挣扎,可他力气本就不如人,此时又失了先机,一盏茶之后,姚陵挣扎的动作停顿,没了气息。
黑影松开草绳一探鼻息,冷哼一声。黑影观察牢内,随后布置起来。牢房顶端有着铁铸的横梁,黑影将草绳套于其上,再将姚陵放在草绳上。
一副畏罪自杀的模样便出来了。
确定已处理妥当,黑影出了牢房,将其还原,身影一晃,便离了此地。他却是不知,在他进入天牢之时,他便已被人盯上。那人更是在他要杀姚陵之时出现阻止,可最后那人仍是隐于黑暗,不曾发出半点动静。
竖日,姚陵畏罪自杀一事震惊朝野,可偏偏主审齐恒被禁足宫中,此事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处理。
朝堂之上,众臣皆忍不住偷看皇上,想看皇上会如何处理姚陵畏罪自杀一事,可皇上不曾提一字,众臣也不敢开口问一句“六爷”。唯恐皇上气未消,牵连己身。
眼看即将退朝,姚夕便是再也忍不住,他上前跪地,道:“皇上,我父绝不会自杀,臣恳请皇上彻查此事!”
齐烨垂眸,神色淡淡,半晌,淡淡道:“朕自有打算。退朝。”言罢,起身离开大殿。姚夕跪于地上,心有不甘。
却说朝华殿,昏迷了一日,齐恒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见齐恒清醒,桂嬷嬷高兴不已,慌忙将早已准备的清粥端来,道:“六爷,您都昏迷了整整一日了,快吃些东西吧。”
“好。”齐恒接过清粥,脸带歉意,“嬷嬷,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没事没事。”桂嬷嬷连声道:“只要你人没事儿就好。”
齐恒喝完粥,却还未见到陈鹤云,微微蹙眉,问道:“嬷嬷,鹤云呢?”
听闻齐恒问起陈鹤云,桂嬷嬷也有些茫然,回道:“你醒的时候还在呢,怎么这一转眼就不见了?”却是也不知道陈鹤云的去处。
此时正在被齐恒桂嬷嬷二人讨论的陈鹤云,人在重华殿。
陈鹤云绷着一张脸看着陆纯熙,粗声粗气道:“主子已经醒了。”说完,也不等陆纯熙做出什么反应,身形一晃,便失了踪影。
陆纯熙听闻齐恒清醒,心思全在齐恒身上,并未察觉陈鹤云的细微变化。她跑去向苏瑾嫣告了假,匆忙跑去朝华殿。
“齐恒!”陆纯熙冲进屋内,便见到齐恒脸色苍白的倚在床柱上,背后垫着一个枕头,看见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桂嬷嬷本是在房中服侍,此时见陆纯熙来,便笑着退出房间,为二人留出空间来。
陆纯熙直接扑进齐恒怀里,身子微微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哽咽道:“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虽然她检查出齐恒并无大碍,只需休息,可齐恒一日未醒,她始终提心吊胆。
见陆纯熙此番模样,齐恒心疼不已。他尚且记得自己受伤昏迷前,陆纯熙亲手将簪子插入那黑衣人心口,这个女子,虽心狠可也心软,如今却是为了他伤人,手染鲜血。想到此处,齐恒更是心疼,心中暗道:此生,绝不会再让纯熙手染鲜血!
陆纯熙不知齐恒心中所想,她所想的是,只要不失去面前的这个人,即便手染天下人的鲜血,她也不后悔。
陆纯熙抬头,看着齐恒,脸上犹带着泪痕,她道:“齐恒,我知你前路艰险,可我还想想要你给我一个承诺——不要,再让我手沾染你半分鲜血。”
她伏在他肩头,低语,“其实那日动手伤人,我心中很怕,可我更怕失去你。”
齐恒一颗心柔软至极,他环住陆纯熙,声色温柔,“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