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齐烨进了内殿,陆纯熙看着齐烨的背影,咬了咬牙,迈步跟在齐烨身后也走了进去。
殿外,沈安让所有宫人都去了外面守着,他亲自守在了内殿外。
齐烨已经走到了龙塌前,回头看着陆纯熙。陆纯熙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内心却是慌乱不堪。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张宽大的龙塌,一步一步走向齐烨。每走一步,陆纯熙的心,就会痛一下。
这样短短的一条路,她一边走一边丢。对齐恒的喜欢,对未来想要生活的期待,对苏瑾嫣的承诺,自己的良知,自己的爱情......
明明丢了那么多东西,可她却觉得越来越沉重。沉重到,连脚都要抬不起来,连一步,也迈不出。
齐烨看着她,眼神却是虚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陆纯熙是不情愿的,他能看出来。可即便不情愿她也还是来了,所为目的是什么,他也能看出来。
但是他没办法拒绝,没办法拒绝自己心上的姑娘。
他曾以为他对阿瑾是爱的,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看清,他对阿瑾仅仅是喜欢。喜欢这种东西,需要的时候可以很重要,可是不需要的时候,放在一边也可以。
而陆纯熙不一样。
陆纯熙就像是砒霜,他明知有毒,却甘之如饴。
明知他不该,却仍旧放不下。
心心念念,皆一个她。
究其底,绕不开一个“爱”字。
齐烨忽而低笑出声,说不清是自嘲,还是欢喜。他扶着陆纯熙的肩,拥着她一起倒在龙塌上。
绵软的被褥护着,陆纯熙并未感觉到痛,可眼泪却在一瞬间就出来了。无声无息,却汹涌澎湃。
齐烨埋首在陆纯熙的颈窝,女子身上的清香涌入鼻端。齐烨手掌抚着陆纯熙的腰,柔软的衣带缠绕在修长的指间,轻轻一拉,便松散开来。
陆纯熙察觉到衣带被解开,身子微微一颤,有些僵硬。
齐烨也感觉到了陆纯熙忽然变得僵硬,手微顿,还是解开了陆纯熙余下的衣带。
忽然,齐烨觉得脸颊有一点湿润,他微微抬起头,对上了陆纯熙因为眼泪而格外波光潋滟的双眸。
齐烨这才发现,陆纯熙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沾染到了他的脸颊。所以,他脸颊上的湿润,是陆纯熙的眼泪。
齐烨动作停住了,更准确的说,是僵住了。他一手撑着身子,高大的身躯将陆纯熙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怀里,一手还捏着陆纯熙的衣带。
齐烨眉眼微垂,就这么静静看了陆纯熙许久,然后翻身坐起。
陆纯熙没有想到齐烨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愣愣地看着齐烨,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她,可她身体僵硬。
齐烨无声了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为陆纯熙将衣服都拉好,修长的指间缠绕着纤细的衣带,手指一勾一绕,便打了个漂亮的结出来。
“你早些休息吧。”齐烨抬起手,轻轻拭去陆纯熙脸上的泪珠,起身出了大殿。
陆纯熙呆呆地看着齐烨为自己穿好衣服,又任他为自己擦了眼泪,直到看到齐烨走出大殿,陆纯熙才回过了神来。
她......将事情给搞砸了吧。
陆纯熙捂着脸,眼泪却是更加汹涌,却说不清是因为自己搞砸了事情,还是因为自己没有真的承恩齐烨。
殿外,沈安看见齐烨出来,不由有些惊讶,但看得出齐烨心情并不是很好,也不敢开口,只上前问道:“皇上现在要去何处?”
齐烨回头看了一眼内殿,往偏殿去,“去偏殿。”
承乾宫的偏殿向来是无人够资格去住的,所以虽然每日都有人打扫清理,但格外的清冷没有人气,显得有些死板。
齐烨挥手让沈安退下,合衣躺下,他闭上眼,却是睡不着,脑海里都是陆纯熙带泪的脸,还有那双潋滟的眼。
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齐烨抬手覆在眉眼,低笑。
内殿。
陆纯熙双手捂脸,哭得了很久很久。她躺在龙塌上,周围都是齐烨的气息,好像她正被齐烨圈在怀中。
可是这样的气息,让她觉得有些窒息。可即便如此,她也要学着去接受不是吗?她要为瑾嫣报仇,还要为齐恒报仇。
可事情已经被她给搞砸了,明日,就是降罪了吧?
两人一墙之隔,思虑忡忡。
天边翻出鱼肚白,陆纯熙终于沉沉睡去。却是不知,在她熟睡之后,齐烨踩着晨曦的第一缕光,抬手抚上她的眉眼。
“皇上,可要唤醒纯熙姑娘?”沈安服侍着齐烨换上龙袍,压低了声音问。
齐烨看了一眼即便熟睡也依然紧蹙着眉头的陆纯熙,有一丝心疼,他低声道:“不必了,让她睡吧。”
沈安意会,小声吩咐让小夏子盯着,莫要让人打扰了陆纯熙,随后才跟着齐烨去金銮殿。
陆纯熙醒来,睁眼便是一片明黄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昨夜她被齐烨带回了承乾宫。她动了动,正欲起身,旁侧便有人来扶她。
“你......”开口却是哑的。
“姑娘喝茶。”立刻便有一杯茶水放在她唇边,竟是温的。陆纯熙喝了口茶,嗓子才舒服了些,她转头,见是一个宫女扶着自己,殿中再无其他人。
陆纯熙愣了愣。
宫女道:“姑娘,此时已经是辰时了,皇上已经去上早朝了。姑娘可觉着饿?可要用膳?”
“不用了。”陆纯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要离开——她不是没有看出来宫女的殷勤,怕是觉着她在龙床上躺了一晚上,已经获得了皇上的圣宠了吧?
陆纯熙苦涩一笑,拒绝了宫女要扶她的手,出了承乾宫。
阳光洒下,陆纯熙抬起头,双眼因为光线太强烈而不得不微微眯起。
“纯熙姑娘。”小夏子见状,上前为陆纯熙撑了一把伞,道:“如今日头正大着呢,姑娘不如在殿中休息片刻,再走也不迟。”
“不必了。”陆纯熙摇摇头,从小夏子的伞底下走出来,沐浴着阳光往重华宫去——今后怕是都不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