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皇微微抬了抬酒杯以示敬意,“寡人最近身体不适,就不与辽疆皇多喝了。”言罢,漠北皇随意喝了一口,便是把酒杯给放下了。
从见到漠北皇时,齐烨就注意到了漠北皇脸上的疲惫,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测,面上却是淡淡笑着,“无妨。朕就一杯见底了。”说着,抬手饮尽杯中酒。
“漠北皇,古有琴瑟和鸣之说,今日我辽疆宫女的奏曲,可当得起?”齐烨似乎只是笑谈,说话时手中还把玩着精致小巧的酒杯。
闻言,漠北皇微微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此女琴艺颇佳,少有人及。”却是未对琴瑟和鸣之说表达什么。
齐烨眯了眯眼睛,倒是有些看不透这漠北皇在想些什么了。
方才北怗出言为难之时,漠北皇所行分明是相助于他,不管这相助出于何,对他也当是友善。而他以琴瑟和鸣之说暗示两国结盟之事,这漠北皇却是态度不明了。
“寡人有些乏了,就让北傲和北怗陪同辽疆皇吧。”漠北皇放下酒杯,脸上倦容更深了一分,恰此时丝竹乐舞交替的空隙,大殿内颇为安静,漠北皇的声音轻松传入众人耳中。
北傲北怗都走到殿中,躬身一礼,“儿臣遵命。”
齐烨目光微凝,然后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漠北皇便好好休息吧。”
漠北皇点点头,由宫人扶着离去,他忽然回头,冲齐烨笑笑,“辽疆皇不必客气,自便就好。”言罢,跨出了殿门。
齐烨闻言微怔,然后也笑了笑,举杯一饮而尽。
漠北皇离开之后,接风宴也没能继续多久,草草收场。
陆纯熙扶着苏瑾嫣起身,就听见北怗道:“辽疆皇再要返回临时居所,不免麻烦,不如就留宿宫中如何?也好与父皇谈谈话,说说狩猎的事情。”
苏瑾嫣陆纯熙抬头,便见北怗站在齐烨面前一尺的距离,不动声色的拦了去路。
“多谢三皇子好意,只是宫中皆是女眷,朕一个男子,不好留宿。”齐烨脸上带着笑,淡淡回绝了北怗。
北怗笑道:“辽疆皇多虑了,宫中星宇殿位于边缘,居住在那里,并不会与宫中女眷碰面。况且瑾娘娘伤未愈,也不好来回奔波不是?”
苏瑾嫣听出齐烨并不想留下,也听北怗提及自己,上前走到齐烨身边,温婉笑道:“漠北与辽疆风土人情大不相同,本宫有些不习惯,先前那处住了几日,较皇宫要习惯一些。”
北傲看出北怗就是想齐烨一行人留在皇宫,见他打定主意的模样,微微蹙眉,出声相助齐烨:“三皇弟,瑾娘娘伤未愈,留在宫中水土不服,对瑾娘娘的伤势不利,就莫要强求了吧。”
北怗哪里愿意,张嘴就要反驳,北傲却话锋一转,“不过三皇弟此言也有道理。不如请辽疆皇去云烟行宫入住?那行宫多与辽疆相似,想来辽疆皇与瑾娘娘会更喜欢。”
云烟行宫是当初漠北皇忽然对辽疆感兴趣,找了辽疆人修筑的,风格与辽疆相似,距离皇宫虽不近,但也不如齐烨如今的住处远。
北怗思忖熟息,笑道:“既然如此,本殿也不强求了。”
如此,齐烨等人在漠北的住处彻底定下了。
北怗打着父皇让他们好好照顾齐烨的旗号,将人送到了行宫门口,北傲不放心,也跟着。好容易送走两位皇子,齐烨立刻沉了脸色。
“皇上,怎么了?”苏瑾嫣看着齐烨忽然沉下的脸色,不解问道。
齐烨看着陆纯熙,怒道:“跪下!”
“这是怎么了?”苏瑾嫣诧异又紧张地看了看陆纯熙,又看了看带怒的齐烨,慌忙问道:“是纯熙做错了什么吗?”
“哼!”齐烨冷哼一声,道:“你问问你的好婢女,先前在大殿内,她唱的是什么!”
闻言,苏瑾嫣看向陆纯熙。
陆纯熙已经跪下,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察觉到苏瑾嫣的视线,陆纯熙抿了抿唇,“是奴婢错了,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借此骂漠北。”
“什么?!”苏瑾嫣蓦然膛大了眸子,“你,你......”似乎是找不着词语了,苏瑾嫣顿了半晌,道:“你这胆子,怎么这样大!”
陆纯熙垂眸不说话。
见她这个样子,齐烨气得不行,“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呢?嗯?你以为你奏曲的时候以诸多技艺掩盖,就没人能听出来了?!”
“奴婢没有这么想,奴婢只是以牙还牙。”陆纯熙低声说了一句。
“你还有理了?”齐烨简直要被气笑了,但不得不说,陆纯熙这句话浇熄了他心头的火气。说到底,齐烨也没有多生气,更多是担忧。
陆纯熙只是一个宫女,若是让人发现她奏曲时骂漠北,再让人刻意提出来,那就是要命的事情!以陆纯熙的身份来说,即便他有心维护,也是护不住的。
苏瑾嫣想不到这么多,担心齐烨会因此责罚陆纯熙,忙拉住齐烨的手,柔声劝道:“皇上,纯熙也是为了咱们辽疆,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齐烨本就不忍心责罚陆纯熙,便顺势而下,道:“这次有阿瑾为你求情,朕便饶了你这次。下次你再敢如此莽撞,看谁还能护着你!”
“多谢皇上。”苏瑾嫣眉眼一弯,偷偷给陆纯熙使眼色,赶紧谢恩。
“谢皇上。”陆纯熙垂首言谢。
此时已是夜深,训斥了陆纯熙,齐烨也没有多留,嘱咐苏瑾嫣小心伤口,便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齐烨走远,苏瑾嫣忙拉了陆纯熙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日虽然大胆,但也顾忌场合对象,怎么今日就这般作为了?”
陆纯熙抿了抿唇,眉心不由自主的蹙起,半晌才道:“你失踪了好几日......”便是将苏瑾嫣那日进了林子失踪的事情详细说了。
“你这是生气皇上?”苏瑾嫣好笑地看着面露不爽的陆纯熙。
陆纯熙皱着眉道:“定然是皇上与二皇子结盟的事情叫三皇子察觉,从而引得三皇子不满,这才导致三皇子对你下手。”
苏瑾嫣浅笑道:“这没影儿的事情,你倒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见苏瑾嫣这不在意的模样,陆纯熙气得很,“瑾嫣你还记得临行前,太后特意叮嘱你照顾好皇上和自己的事情吗?定然是她早知此行危险,这才特意叮嘱!而且......”犹豫了一下,陆纯熙将孟子妗告诉她的事情低声告诉了苏瑾嫣。
“纯熙,皇上是一国之君,有自己的考量,当然无法事事顾我。”顿了顿,苏瑾嫣唇角勾起一丝幸福的弧度,“况且,暗卫是何等隐秘重要的存在?皇上能将所有暗卫出动来寻我,已是真心表露。”
“你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陆纯熙翻了个白眼,道。
苏瑾嫣浅浅一笑,道:“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此言入耳,脑中便浮现出芝兰玉树的少年。
许久不见他了,也不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