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金疮药放进齐恒手里,陆纯熙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可是哪里受伤了?还是先前的烧伤还未好?”一双杏眸里,满含担忧。
“我没有受伤,先前的伤也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齐恒否认陆纯熙的猜测,续道:“这些日子我有事,便不来找你了,你自己小心。宫中诡谲,你且万事小心。”
“我知晓。”陆纯熙听齐恒此言,大约能猜出这人这几日许是要离宫。今日来此,到底是为了金疮药,还是不放心她?
陆纯熙只觉自己心思不该,想要压下,面上却是对着齐恒露出温柔的笑,温声应了。齐恒只当陆纯熙听进了自己的忠告,半点没瞧出陆纯熙此时纠结的心理。
也是,一个女子若是想将自己的欢喜掩藏,哪里是男子轻易能瞧出的?
与陆纯熙说了话,齐恒收了金疮药入怀便同陆纯熙告别。没过多久,便已经是在宫外了。
虽说是去京郊办事,齐恒又是个忌讳,但齐恒怎么说也是一个皇子,此次又是皇上亲自下的令,这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
马车朴素,少年着紫衣坐在马车内,形容慵懒,神色却是极淡极冷。一眼瞧去,让人觉着这少年就是块儿冰凉的玉石,好看是好看,却是容易冷着手。
哪里还有面对陆纯熙时的一丝温和。
可是当少年从怀里摸出一只药瓶,拿手摩挲的时候,神情都柔和了几分。
赶马车的也是个少年,青衣磊落,面目俊朗。少年回头撩开帘子,正要开口,便见自家主子手里握着个药瓶,嘴角勾了笑。
少年到口边儿的话立刻就变了,“六爷,您为何不告诉纯熙姑娘您要到京郊除野兽的事儿?纯熙姑娘若是知晓,定然不会只是给您备一只药瓶这般简单了。”
齐恒手上动作一顿,淡淡道:“我若是说了,她许是会担心。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必劳她牵挂。”
青衣少年将自家主子的话一总结,就一个意思——不想让她担心。
青衣少年心里升起一丝怪异又觉得正常的感觉来。怪异是,自家主子一向冷淡,对谁都跟冰霜似的,这还是第一次这般对待一个女子。这正常也是正常的,毕竟主子也十八了,早到了该娶妻的年纪。
齐恒可不知自家心腹现下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皱着眉,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里的药瓶。忽然,齐恒开口问青衣少年,“鹤云,你说,我待陆纯熙,是不是不太寻常?”
听得齐恒问题,陈鹤云忍不住吐槽,“六爷,您待纯熙姑娘何止是不太寻常,简直都不像您了!您知道我每次见您同纯熙姑娘见过面之后,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有多惊悚吗?”
齐恒摩挲着药瓶的手一顿,遂将药瓶塞到陈鹤云手中,薄唇掀起,吐出两个字,“扔了。”那声音极冷。
陈鹤云愣愣地看着齐恒,“六爷您不是挺宝贝......”余下的话在齐恒冰冷的注视下卡在了喉咙,陈鹤云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也不敢开口问什么,接过药瓶随手就给扔进了路边的灌木里。
马车驶过,便是连丢在哪一丛灌木也是分辨不出了。
齐恒让陈鹤云放下车帘好好驾马,一双眸却是瞌上了。
他对陆纯熙关心太过了,连陈鹤云这种时常不在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这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咴——”马儿带着痛苦的嘶鸣声响起,与此同时的,是马车猛然的颠簸。
齐恒猛地睁开眼睛,陈鹤云的声音传了进来,“六爷,马车遭到了野兽的攻击!”齐恒眸色一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陆纯熙自齐恒离开后,想起前两日遇见的小宫女春草,心知以春草那般胆怯的性子,即便是找不着衣服,也不敢来重华殿找自己。
想着自己前些日子做好的一件衣裳,却是因为小了一些没法儿穿,想了想,便取来改了改,拿着衣服出门去了。
宫中做杂役的小宫女也都是定了地点的,陆纯熙循着前次见着春草的地方就行了。只是到了地方没见着春草,不由皱了眉,正要转身去杂役居住的西院,眼角余光却是瞟见前方转角处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陆纯熙脚下步子一转,走了过去。
“春草。”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春草怯怯地抬起头,看见是陆纯熙,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纯熙姐姐!”
“是我。”陆纯熙也没问春草怎么蹲在这儿,上前拉着人起身,把怀里的衣服放到春草的怀里,“换上吧。”
方才她拉着春草起身,触了一手的湿润。
春草眼里浮现感激,却是推辞了,“纯熙姐姐,奴婢不能收的,宫里有规矩......”
“这个没事。”陆纯熙道:“这衣服的布料是主子赏赐的,衣服也是我亲手缝的。只要你不嫌弃不合身就好。”她也不知春草具体穿多大,就凭着那日见的估了大小。
“不嫌弃不嫌弃,奴婢很喜欢。”春草眼里闪着光,连声道。
陆纯熙笑了笑,“快去换了吧,莫要穿着湿衣了,我也该回了。”
春草点点头,“多谢纯熙姐姐,纯熙姐姐慢走。”
把衣服给了春草,陆纯熙回了重华殿,却是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她是掌事宫女,本就无须做太多的事,苏瑾嫣又心疼她,更是免了她的好些活计。现今这般坐着,竟是无聊。
“瑾嫣,我去药间看看。”陆纯熙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想去药间待着,苏瑾嫣知晓因为家里的原因,陆纯熙对医药有些兴趣,闻言,自是答应了。
去了药间,将小宫女打发走,陆纯熙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窗沿就发起呆来。
“纯熙姑娘?”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陆纯熙恍然回神,看向来人——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挎着一个药箱。
“张太医,您怎么来了?”陆纯熙惊讶地看着张铭新。
张铭新苦着一张脸,“这不是京郊出现野兽,皇上派了六皇子殿下去抓野兽,结果六皇子受了伤,手臂被撕了好大一条口子。这送到太医院让我们诊治,可偏偏少了一味药!这宫里也就这重华殿还有一处小药间,也不知有没有。”
陆纯熙满心心思都落在了齐恒受了伤,只喃喃道:“我也不知,张太医您自己找找吧。”